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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怜我心(5)

绮罗闻言,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盛放的昙花,在开到至极之时,突然枯萎了一般,迅速的收敛。她转首眺望天边。远处的山峦跌宕起伏,隐隐绰绰,只有一个大约的轮廓,浓密的树林中,也许藏着谁家温馨的灯火,只是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晰。

微冷的月光斜投下来,从溪坤的角度看去,绮罗恰在背光处,面色模糊。他还在等待回答。也许在内心深处是懊悔的,站在朋友的立场,他根本不应该把她推到这么一个局面前面。但是站在溪族人的立场上,他却必须如此残忍,谁也不能拿上万族人的性命开玩笑,何况是他——溪地未来的王。

而她,她把一切情绪都隐藏至深,叫任何人都窥探不得,身上宽大的雪衣随风飞展,隐隐可见衣下单薄的身体。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却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上天着似的无助。

“如果是朝明扬吗……”

极轻的声音随风一转便散曲了,绮罗遥望远处的侧面,散发出苍白的光泽,不知是月光太冷,还是风太疾,溪坤突觉得她的身体好似承受不住似的摇摇欲坠,可又在下一刻,顽强的稳住了。

她转回头来,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即便是与他为敌,我也一样答应你。”

“约定吗?”

“约定。”

绮罗扬掌迎向溪坤伸出的手掌。“啪啪啪” 三声干脆而又沉重,毕竟所有的深刻无比,都要在经历了血肉模糊以后才能刻入灵魂。

击掌之后,两人相视无言,想笑一笑,又终究笑不住来。

“咿呀——”隐隐有开门声随风入耳。

木桥尽头的两人随声望去,湖心岛上,那个白色身影融化在空尘的月色中,轻飘飘的目光投来,幻如仙人。

溪坤的手在绮罗肩头轻轻一放,她回过头来。

他道,“去吧,有些事情终究要讲清楚。”

她眉头微挑了一下,正要摇头,却又听见溪坤说,“别固执了,你们都以为自己清楚一切,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肯打开门来说清楚,你又何苦要逃?”

听完这句话,肩头一松,溪坤松开手,转身而去。

她都来不及看一眼溪坤的背影,就发现木桥尽头的人影正越来越近。

绮罗望着何廉,心底忽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胆怯和疼痛,她努力克制着,抬起脚,慢慢向前踏出去。迈出这一步,好似要用尽一生的勇气,她微戚双眉,面色凝重。然而脚掌落地,平实的感觉传递到全身,她在走出一步以后,又发觉原来也没这么艰难,那悬空的心又平稳了。她昂起头,正视着那个迎面走来的人,一步又一步,亦向他走去。

相遇在在木桥的中央,彼此一阵沉默,不知如何开口。

让她觉得有些好笑,仿佛这些年岁都白过了,两个人反而越来越小了去。这么大两个人,竟踌躇不晓得怎么相处了一般。心里想着,不由的歪头绽放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想要开口,却被何廉抢了先。

“檀珠死了。”

她全身一肃,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廉。

他又重复了一遍,“檀珠死了。”

他活着,从不代表檀珠也应该活着。

绮罗唇齿颤栗,抖出三个字,“为什么?”

何廉眼里升起一丝迷茫,他看了绮罗片刻,忽然眼底掠过些许的明了,“你知道她也进了石棺?”

她呢喃,“我知道……而且我没有阻止她。”

话音一落,绮罗紧咬住了下唇,她终于明白了何廉的明了是何!她和檀珠都以为何廉死了,所以当看到檀珠愿意以死追随何廉的时候,她没有阻止。但在看到何廉的时候,她以为那是檀珠和何廉私奔的一场戏,可檀珠死了……那何廉当年假死就不是为了带檀珠走……甚至,他能活为何檀珠又会死,那檀珠又是怎么死的?

心口窒息,绮罗完全说不出话来。错解第一次,又错解第二次。真真如溪坤所说,都以为自己清楚一切,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向来淡然的何廉脸上也交错着震惊,懊悔和悲凉,这些从来不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好像利刃一般撕裂了他温润的面容。他猛地一挥衣袖,好似扫去什么了,面色迅速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余下苍白的面色。

“绮罗,这一切的起因是我,还是由我来说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吧。”何廉转身踏至木桥栏边,仿佛觉得那水中倒影的月牙晃伤了眼睛,他闭起双目,轻轻一叹,“我自幼多病,于一个帝国而言,并不适宜成为储君,朝纲多变,是国之大忌。所以在我和明扬之间,皇祖父早就多次动摇,无法抉择。”

“于我而言,身为嫡孙,立长为储,名正言顺,诸皇子和臣将都无异言。于明扬而言,他有为君的睿智和恨绝,他若是能成为帝王,必是月照千载以来最出色的。幸好,当时的明扬,根本不想成为帝王,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皇子。于是在皇祖就决定,若能我为帝王,明扬辅政,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定能制约住其他诸王谋反之心,并且完成月照的千秋大业。”

“只是皇祖却忘记了,我何尝不是和明扬一样,根本不想成为帝王,成为一个被宫闱和天下束缚的人偶。我只想与青山绿水相伴,有檀珠的琴声相随,了此一生。而你与明扬的误会,让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那座皇城。”

那时候,永帝赐婚,他和绮罗都有意拒绝,然而明扬却被蒙在鼓里。几度猜疑,明扬在猎场内怒问两人是否要答应赐婚。

他未生气,可绮罗却气的不轻,不是因为明扬误射出的箭,而是明扬竟不信她。

在绮罗的心里,一直认为她和明扬之间……走了这么多年,有些事,彼此早就心知肚明,不需要说出口。那么到了这一刻,又何须言表?可她却不知道,从小生活在清妃身边的明扬,有多么缺乏安全感,多么需要她的言明。

何廉声音平静,“我让芳晴照顾好檀珠,然后服下足够假死七天的药,脉搏和呼吸立即都进入停滞状态。本打算七天一过,我就离开石棺,再设法带檀珠一起走。可是那一天,睁开眼睛来,却发现檀珠就在我的身边……石棺中的空气太少,她窒息而死,神态却很安详,仿佛这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这时,身后的绮罗突然问,“你既然没有告诉檀珠你要走,那你又告诉了谁?你没有武功,是谁帮你打开石棺的棺盖?”

他转回身来,垂眸凝望着她,“明扬。”

她脸上一凉,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原来是明扬……他什么都清楚,可在太子殿的时候,为何却又什么都不解释?

何廉停顿了一会,等她熬过这阵痛苦,他太了解明扬和绮罗,只是那时候的他却疏忽了。他们都太骄傲,一个不愿开口询问,一个不想凭空解释,错过已成定局。

过了片刻,何廉再次开口,“绮罗,天下和你,我都交给了明扬,我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可是……”

“可是你却了错了两件事。”绮罗苦笑,一笑之后又泪如雨下,“一是了错了檀珠的钟情,她宁可以死相随。二是了错了我的骄傲,没有想到我会当着明扬的面,接受皇后的赐婚。”

夜太凉,月无声。

两人默默对视,仿佛看到彼此这一生就哗啦啦的都过去了。

他们,何廉,绮罗,明扬,谁都无从回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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