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是周起先醒过来的。
他醒了之后先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5点43分。
还早。
他安静的拿手臂搭在额头上醒着神, 耳边也静静的留意着衣架那边的声音。
那边依旧是规律平稳的呼吸声, 小奶猫应该还没醒。
周起又躺了大概几分钟，便轻手轻脚的起床。
怕吵醒许浓, 他躲去洗手间洗漱的声音都很轻，洗过脸刷过牙之后, 他又换了件新衣服。
是之前拿许浓的钱买的白色t恤, 感觉并不是纯棉的，周起换好之后, 总觉得后背有些扎有点痒。
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到底是忍住了, 从烟盒中掏出了支烟出来, 含在嘴边闲闲的出了门。
周起没记错的话, 影视城外面应该有一个早餐铺子, 也没瞎耽搁，一路迈着长腿就往那边去。
到的时候，早餐铺子外面排了很长的队, 大多都是演员助理来给自家演员买早餐的。
大家基本上都是挺疲惫困倦的样子，长相和身材也相较普通一些，跟他们一比, 周起无论哪方面都高出了一大截, 站在人群中间，相当的显眼。
前前后后的人都纷纷侧目瞧着他，但他却像是晃若未知似的, 漫不经心的站在那儿排队。
诺基亚专属的洗脑铃声在这时忽然响起，周起不紧不慢的从兜里将手机掏出来，一点不在意的往耳边一放。
“嗯。”
周围的人这下目光开始变得复杂了，感觉都像是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好好的帅哥，长相气质都上乘的人，居然是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起的穷鬼呢……真是可惜了。
周起倒一点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安静的听着听筒那边的人讲话，末了，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行，我一会儿回去。”
将早餐买好之后，他回去的速度要比来时快了许多，提着早餐坐上电梯，到了房间门前后，动作倒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周起不知道许浓醒没醒，也不敢弄出什么声响，甚至上除了刷房卡的声音之外，他进去后都没再发出什么别的动静。
许浓还在睡，而且睡得很沉，小脸这会儿红扑扑的，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着，脸庞带着浅淡的笑意。
周起觉得真挺邪门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姑娘往他身边扑过，但他看一个烦一个。
陈进他们也说了，那些姑娘长相都不错，但他却完全看不出来区别。
可现在到了许浓这里，周起不止分得清了，甚至连她脸上的小细节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生长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连她耳边的碎发，周起都瞧着很喜欢。
还有正事，周起也没再怎么浪费时间。
他动作迅速却又很有条理的，将买来的早餐装盘。两个包子一碟小菜一袋豆浆，为了让许浓喝的方便点，他还特意把豆浆倒进了杯中。
根据之前许浓起床的时间推断，她应该也是快醒了，所以倒也不怕这些吃的喝的会凉。
全部弄好之后，他又找纸笔写了张字条置在餐盘中间——
小同学，有事离开两天，有事打电话，186xxxxxxxx。
……
许浓后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睡前把手机放在床头了，这会儿手机响起，她下意识的就闭着眼睛朝床头那边伸出手。
结果手机没摸到，倒是迷迷糊糊间碰洒了什么东西。
感觉有水声传来，许浓惊的第一时间睁开了眼，她猛然地坐直身子，清醒之后赶紧把倒掉的豆浆杯扶好。
手机还在响着，她也顾不上其他，先拿过来接听。
“喂。”许浓声音还带着未清醒时的软糯。
电话那头是李向南，他显然也听出来许浓的异样，有些不确定的问她：“许浓，你……还没起床吗？”
他说话时，身边有嘈杂的剧组开工的声音一同传来。
许浓没立即回，而是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时间，才清晨6点25分，一般这个时候演员都还没起呢，怎么今天这么早？
“嗯，你们已经去片场了？”
“对，孟学姐说今天要拍早戏，叫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就过来。不过你昨天没来，不知道改时间也正常。”
李向南在那头犹豫了一下，又说：“孟学姐刚刚叫我给你找电话的，说问问你在哪里，今天能不能来片场上工。”
许浓一听这话，连忙下床，一边往洗手间走着，一边说：“可以，你告诉她，我半个小时后就会过去。”
她挂断电话后，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出来后又赶紧换好衣服。
做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许浓才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那张床上的男人呢？
许浓后知后觉的发现周起没在房间里，而且她也忽然响起了之前被她碰洒的那杯豆浆……
她赶紧又跑回自己床前，定睛一看，床头不止有豆浆，还有两个包子和一碟小菜。
……这是那个男人买的？而且餐盘上似乎还压了张纸条？
许浓将那张纸条拿起来瞧了瞧，上面的字被洒掉的豆浆浸湿了大半，能看清的只有前面的“小同学，有事离开两天”，其余的，都化成了一团团黑色墨迹，完全不能分辨了。
不过就这几个字，就足够让许浓愣住了。
有事离开两天？他走了？
许浓第一反应是看看房间里他的东西有没有带走，可找了一圈，忽然想起，他似乎……也没带过来什么东西。
她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有意外惊讶，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但许浓根本来不及多想，李向南那边又打来电话催她了，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急匆匆的出了门。
跑去片场的路上，她脑海里也还在想着那男人昨晚临睡前的样子。
神态和表情都没什么异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许浓又看了看那张被浸湿大半的纸条，上面的字依旧苍劲有力带着硬朗。她叹了叹，忍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默默在心里想着——
希望他一切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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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浓到达片场后，组里已经开机了。
她第一时间接过自己该干的活儿，做得差不多后，见孟思语那边也喊“卡”了，便赶紧走了过去。
“学姐，我有个事要说，之前那个客串男演员……”
“啊，既然你提起来了，我也通知你一下。后面的几场有他的戏份，都删减掉吧，我又看了看剧本，感觉都是和剧情无关的线，没什么用，不必留着了。”
许浓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孟思语会说这个，原本想替周起请假的话，也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孟思语也没管许浓什么反应，反正她已经决定了，不可能再改变。
其实那个姓周的客串男演员，长相气质都挺不错的，不然之前她也不会有想让他做第二部网大男主演的想法。
但那男人太不识抬举。
她是不知道他和许浓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既然来串戏了，肯定也是或多或少想来这个圈子发展的。
现在她主动给了他橄榄枝，他不仅没接着，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他只听许浓的？？！
本来之前和资方开会的时候，孟思语就觉得心里很不舒坦。资方在会议上一直在讲剧本的事情，自己的意见几次和他们不符，他们甚至还很过分的说了，不然下次叫那位副导也来参加会议吧。
这让孟思语有了非常强烈的紧张感。
这个组明明是她建成的！凭什么现在谁都开始在意许浓！仿佛她才是这个组的总导演一样！
孟思语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回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就决定删减那个男客串演员的戏份，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删掉倒也没什么。
而她今天急着找许浓，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孟思语想到这儿，安静的站起身，先是对着片场其他人喊休息几分钟，接着就对许浓说：“你跟我来。”
孟思语带着许浓去到了片场一处没人的角落里，并且主动挪了两把椅子，一把放在自己跟前，一把递给了许浓。
“坐吧，我跟你说件事。”
许浓对她这个态度有些意外，孟思语对自己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模样，怎么今天这么亲和，甚至还主动替她拿椅子了？
她心里带了丝警惕，安静的等着孟思语继续开口。
“是这样的，我之前去和资方开会了，他们有意向给咱们这部网大继续投资，让咱们拍第二部。”
许浓听到这个消息后没什么意外，也没有惊喜，她感觉这件事和自己关系不大，她的主要目的就是目前这部网大的副导署名而已，其余的她都不在乎。
孟思语看着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把这件事告诉许浓之后，对方会很兴奋的。
现在许浓这个反应，倒让她有些不知道后面的话再怎么说了。
想了想，孟思语又斟酌半天，才缓缓开口：“是这样的，我想着你跟了一次组，经验和能力也都磨的差不多了，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再来做咱们网大的第二部？”
许浓猜到了孟思语是这个意思，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含糊的说了句：“学姐，我现在只想先把咱们第一部网大拍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商量吧。”
一听她这话，孟思语倒松了口气。
在她眼里，没拒绝就是变相答应了。
于是她难得的冲许浓笑了笑，“行，我懂你的意思。然后还有件事儿，我想着既然第二部咱们也要拍，到时候你如果来的话肯定是唯一的副导了，之前白晓也跟了不少天的组，虽然现在临时有事回家了，但是我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
顿了顿，孟思语再次开口：“你看这样行吗？这部网大的副导署名，就给白晓。然后第二部的署名，给你。”
许浓脸上没什么大的波澜，她平静的看着孟思语，问：“学姐，我记得当初进组的时候，你说的是最后按对剧组贡献来决定副导的归属。白晓确实跟了几天的组，但她做了什么贡献？”
孟思语被许浓这话搞得一噎，脸色渐渐开始发沉。
“许浓，麻烦你清楚一点，这个组的导演是我，我刚刚虽然是和你商量的态度，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这里。我想通知你就通知你，不想的话，你也没有资格过问！”
许浓都快被气笑了，她隔着镜片看着孟思语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比刚刚还要冷静几分。
“学姐，当初这个剧本怎么定稿的你应该也记得吧？”
孟思语冷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说到之前的事，那我也通知你一下吧。”许浓说话时，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软乎好欺负模样，满脸的沉着冷静，“剧本定稿时，里面由我写出来的片断和创意以及人设，我全部申请了版权登记。”
孟思语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心头猛的一跳，“你申请版权登记做什么？！”
“我以前写过的任何东西，我都有做版权登记的习惯。这次原本我也不想说的，如果咱们安安稳稳的结束，我拿到我付出之后该得的，那那些登记证书就是废纸，我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的。”
“但如果我做了最大努力，也为剧组做了最大的贡献，到头来得到的还是不公平待遇……那这些东西，我可能就要发到网上让大家看一看了。”
许浓完全没在乎孟思语周身的气愤和恼怒，声音一直淡淡的说着自己想着的话。
“我想任何资方在版权问题上都很敏感吧，如果这件事闹大，学姐你觉得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孟思语一阵咬牙切齿，什么结果？她当然知道是什么结果！
她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清楚明白的写了版权问题，因为时间太赶，初期又只有她和许浓在张罗建组的事情，所以她根本没来得及去给剧本做版权登记。
况且她压根就没在意过，普通剧本做版权登记是为了防止创意被剽窃，保证剧本的完整和独立的归属权。
但她们这个组小到投资只有几十万，而且还是最普普通通的网大，就算她自己也挺看好的，可也没觉得会有人在拍摄期间剽窃他们的东西吧。
所以孟思语就想着，等一切结束后，做后期闲下来的时候，她再抽空做一个版权登记。
可谁能想到，居然被许浓抢了先！
许浓看着她的样子，就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又开口说道：“学姐你放心，剧本里属于你构思的部分，我全部没放在登记文件里面，我递上去的只有我自己的东西。”
孟思语牙根咬得更紧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这剧本后期定稿的内容，百分之99都是许浓写的！这跟全剧都是她的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孟思语深吸一口气，紧盯着许浓问：“所以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许浓笑了，像是有点无奈的样子，“我好像一直都在强调，我只要你的公平对待。我做到了我该做的一切，那就应该得到该得的。
所以，学姐，你确定这部网大的署名，还要给白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