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问题，交换一个问题。
这听起来仿佛挺公平的不是吗？
可这种表面上的公平，里面藏着的却恰恰是最大的不公平！
因为双方用来交换的问题，首先就是不公平的体现之一：他得问出恰当的问题，才会得到恰当的答案；一个问错了的问题往往不会带来任何正面效果。
就像是双方不断交换手中的物品，在某一轮里其中一位出了昏招，用金币换了对方一块垃圾回来。
这都不是赔不赔的问题，而是血本无归了好吧！
再加上问题的答案，本身就充满了可操作性：
诚实回答与否，就是一个考验双方诚信的时刻。因为是否说真话都是双方默认的，一个没有任何保证条款的约定。只要说谎话的人保证不会被识破，就能在换来对方源源不断的真话的同时，还把对方的问题，导向到他愿意的任何方向。
所以在此时，李强深刻的觉得坐在这里的人不应该是他，而该是胡子或者是老傅这种眉眼挑通，光是从对方的表情上就能判断出不少问题的人物。
可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型综艺节目，也不是大学的辩论会场，他觉得不行还能请二号乃至是三号嘉宾上来。
“是的。”李强点了点头，他心知这可能是自己面临的，最艰难的一场‘战斗’，虽然这是唇枪舌剑的交锋，可同样能影响许多人的命运。
得到了答案之后，蝰蛇沉吟了几秒，很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是的，我归属于一个组织。”
说完这个答案之后，他又很快的就李强的答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你压根不是搞情报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的表情总是在泄露你的真实想法。”
说道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因为面前的李强突然把脸板了起来。可他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情，本身就泄露了一部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那么让我猜猜。”他看了眼李强平搁在桌面上的双手：“你惯于用枪，又不是搞情报的……”
“我见过你们的特种兵，你身上也没那股味道。”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李强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你更像是一个被临时抓来的家伙。”
本来已经说出了正确答案的蝰蛇，又很快摇了摇头：“不对不对，白手套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能跟着他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你的出身不该这么简单。”
蝰蛇在心里把很多个可能都过了一遍，或许是李强此时的表情太有欺骗性，更可能是蝰蛇这种人，很难相信巧合与太过简单的答案，他很快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误区中。
“跟着白手套，不像是情报人员出身，擅长使用武器。”蝰蛇一点也没有压低音量，就这么把自己的推测过程告诉了李强。
很快的，他找到了第二个问题该问什么：“你的出身是军队，还是民间组织？”
“军队。”李强心知说多错多，用最简单不过的一个词回答了蝰蛇。
“军队……”蝰蛇重复着李强给他的答案，他很享受这种推理的过程。比起紧张的李强来，他显得特别放松，显然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而不是什么语言上的交锋。
“说说你的组织。”李强紧跟着上一个问题，对微微低头盯着他面前酒杯的蝰蛇问道。
“我的组织？”蝰蛇抬头重复了一遍李强的问题，他并不期望李强的答案，而是在借着说这句话的功夫整理心里的答案。
“它很庞大。”蝰蛇从记忆深处翻出一个比喻来：“就像是你见过的蜘蛛，它趴在角落里默默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结了一张网，当你真正发现它的时候，可能你家里所有的角落都已经被它光顾过了。”
李强心里可不知道有这么能跑的蜘蛛。他其实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对面蝰蛇抿起来的嘴唇，却让他明白这一轮问答已经结束了。
所以李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蝰蛇开始他的问题。
“你的名字是真名吗？”蝰蛇对李强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李强心里最想干的，就是站起来一杯酒泼在蝰蛇的脸上告诉他：他妈老子紧张的都快尿出来了，你能不能严肃点！
可游戏规则如此，李强点了点头，用手蘸着杯子里的酒在桌子上写上了他的名字：“是真名。”
从蝰蛇这里看过去，李强写上去的汉字其实是反着的，虽然李强已经配上了拼音，可蝰蛇还是多花了几秒钟才在心里把这个名字读通顺了。
“李强，李强，李强……”他小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很快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对应的部分，抬头对李强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叫：‘梅毒’的绰号？”
李强心里大骂：老子他妈还淋病呢！胡子你大爷的流毒无穷！
这他妈都哪年的事了，怎么现在还有人当着他面揭疮疤的？
因为心里骂的太过火，李强脸上绷着的表情也有点绷了，坐在他对面的蝰蛇，把这个表情错误的理解成成了被叫破行藏后的愤怒。
情报的不对等，让他把这个玩笑带来的名字，当成了某种李强隐藏的很深的秘密。所以他在心中窃喜之余，自己就把自己带进坑里了。
蝰蛇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东西，所以对李强接着说道：“你们国家在非洲有很大的战略构想，从当年加入联合国五常之前就一直在布局。”
他拿起酒杯来并没有凑到唇边，而是就这么举着杯子对李强说道：“在我的印象里，你们动用了不少的手段，从各个角度渗透到这片埋了不少‘宝藏’的大陆。”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秘密受训过，然后脱离了军队身份的黑帮成员？”他生怕这个问题让李强糊弄过去，又举了一个例子：“KGB的解体，让不少他们的人员流入了当地的黑帮里，而反过来，黑帮又能给情报组织提供许多特殊的渠道。”
李强真想拍拍桌子对蝰蛇说：醒醒，天还亮着呢！
可现在是蝰蛇被他自己聪明的脑瓜给代入了坑了，李强要舍得把他拉出来才见鬼了。
所以李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对蝰蛇问道：“几个问题了？”
让李强呛了这么一句之后，蝰蛇才反应过来随着这一会的推理，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粗略一算都有三四个了。
“抱歉。”蝰蛇扯起嘴角，笑着对李强说道：“揭开秘密的过程总是令人迷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就像你揭开，盖在心仪美女身上的被单一样。不完全揭开，你永远不知道她在被子下面，穿着的是内衣，还是你熨烫过的衬衣。”
至于为什么用‘说’，而不是用‘道歉’来形容蝰蛇的话。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无论是从他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还是略带炫耀的口气上来看，压根都不像是在道歉。
仿佛他是在炫耀和试探着什么。
李强也没去深究蝰蛇话里藏着什么内容，或许是被蝰蛇一连串偏到姥姥家的推理搞得很是烦躁，他拿起酒杯，大大灌了一口里面一股子木头还是什么怪味的洋酒。
“别扯那有的没的。”心里被撩拨起来的烦躁让李强忍不住说了句中文，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蝰蛇人家压根就听不懂这个，连忙换成英文对蝰蛇问道：“我能问问题了吗？”
“随你。”蝰蛇一摊手：“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之后，他看着因为灌了一大口酒，呼吸有些粗沉的李强，忍不住又撩了对方一句：“冒昧的问一下，你们的奖励机制是什么？你是在什么地方染上梅毒的？”
这句话李强是真忍不了的，他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梅毒你大爷！”那颗立着的子弹被这一下给震倒了，咕噜咕噜一路顺着桌子上的弧线滚到了地上。
那颗小小的金属造物，落在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年的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一声撞击声。这声音也让愤怒的李强想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或许是被那几口酒精催的，或许是让蝰蛇围绕着那该死的绰号的，一连串问题撩的火气上涌。李强干脆当着蝰蛇的面，伸手从嘴里把那颗有些嗝人的玻璃胶囊掏了出来。
他拿过蝰蛇面前的烟灰缸，把这个胶囊扔了进去，这玩意还真的挺结实，玻璃与玻璃相撞发出当啷一声。
看到那颗在烟灰缸里滚了两圈，撞在烟头上停了下来的胶囊，蝰蛇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李强，紧接着又把视线挪了回来死死盯着那颗胶囊。
蝰蛇并没有期待李强的回答。与其说是向李强说明，不如说是这颗胶囊勾起了他不少的回忆：“这东西最早源自二战时期的德国，只有那帮高官们，才会考虑在死的时候还保持体面。”
他叹了口气，用手伸进烟灰缸里，把那颗胶囊拿了起来，也没在意它还包着一层李强的口水，把它放在了那块手帕上搓掉了上面沾着的烟灰。
“干情报的人，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伸长胳膊抓过李强的右手，把这颗擦干净的胶囊放进了李强的手心里。帮他把五指依次合上，把胶囊紧紧攥在手心，才放开抓着李强手腕的手。
“这有时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机会。”
或许是从这颗胶囊上看出了什么，或许是蝰蛇被李强现在的情绪所感染，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看向李强时，脸上已经没了当初的戏谑。
“李，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吗？”他盯着李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们天生就应该站在对立面。”
他的视线划过李强摆在桌子上的手枪，以及他握着胶囊的右手，最后又一次停留在李强的脸上。
“为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