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老傅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位躺在地上，跟旁边一帮黑皮肤的家伙格格不入的人。甚至因为对方皮肤颜色的关系，老傅觉得这哥们流在地上的血都格外鲜艳一些。
不用老傅招呼，车里的李强便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已经用手指把手枪从枪套里勾出来的这个白人这里，抬脚把他的手枪给踢到了一边，又用脚把他双手摊开在身体两侧，免得这位想不开干点什么。
“还有气！”他看了眼对方的眼睛，回头对老傅喊了一句。
“问问路数！”驱散了前方的民兵之后，老傅已经放开了机枪，执起56C对准了车后面的街角。
李强听到老傅的话，低头看了眼眼前这位留着一嘴褐色大胡子的汉子。
对方没有穿任何装具，除了腿上那枪套之外，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衣让他看着，跟现在稀少起来的游客没什么两样。接着李强又回头看了眼他的伤口。
这位估计是刚才蹲在车后面的缘故，纷飞的弹片割开了他的肚子，透过那长长的伤口看过去，都能看到蠕动的灰色肠子。
李强把手枪换到左手蹲了下来，用手拍了拍这位的脸，让他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然后看着那有些无神的双眼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躺在地上的家伙也不知道是疼的精神涣散，还是压根不想回答李强的问题，只是咳嗽了几声想要把头偏过去，却被蹲着的李强一把掐住了下巴。
“别转头。”李强回头看了眼这哥们肚子上开的口子，这会都有苍蝇在上面飞了，他又转过头盯着那双偏蓝色的眼睛：“你现在还有救，只要你开了口就行。”
对于李强这句话，躺在地上的哥们愣了半秒才张开嘴。在李强以为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口混着血的吐沫便从那嘴里吐了出来。
李强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本以为自己这次躲不开要给吐个满脸了，转回头来却发现因为虚弱的关系，这口混着血的吐沫压根就没离了唇，全挂那一嘴褐色的胡子上了。
此时老傅看着后面没动静，也从车里跳了出来。他边走边给56C换了个弹匣，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没剩几口气的家伙，对李强问道：“他说什么了没？”
“没。”李强松开了掐着这哥们下巴的手，伸手进他领子里面掏了掏，也没找到兵牌什么的。接着又在他身上翻了翻，找到了个钱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钱之外也什么都没剩下。
站在一边的老傅皱着眉头看李强翻完， 出声提醒了一句：“看看他有没有纹身。”
“嗯。”李强答应了一声，随手把那个皮夹子扔在一边，抬手就把这哥们的袖子给撕开了。
站着的老傅看着李强把俘虏两边袖子都撕开，没找到任何纹身后想了想，提醒李强道：“看看他的胸口。”
李强依言撕开俘虏的衬衣，用他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满是胸毛的胸口的血迹，在靠近左胸位置找到两点疤痕。
“成了，走吧。”看到这两点疤痕老傅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他招呼了李强一声，等李强上了车之后，抽出手枪最后看了眼正盯着他的俘虏，抬手一枪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在颧骨那里留下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海军陆战队的。”老傅坐进车里用手指了下胸口，那就是死人那两点疤痕的位置。说完之后他看了眼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有些愣神的李强，出声提醒了一句：“走吧，先回去再说。”
李强答应了一声，把摘下来的档挂了上去。不知道怎么的，他在踩下油门之前还看了眼另一边躺在地上的死人，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说真的，李强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哪不舒服，或者是地上那具尸体哪触动了他。
或许是老傅提到的‘海军陆战队’？双方同是出身自军方的背景让他有些心有戚戚？
他很快摇了下头把这个没什么用的想法甩出了脑海，发动汽车离开了这个满是尸体的临时检查点。
“绕一下路。”在下个路口的时候，老傅指了下右边那条路，从怀里把刚才掖进去的文件掏了出来。
这十几分钟的功夫他出了不少汗，这叠文件的边边角角有不少地方都潮了。他看这样担心把纸给弄破了，干脆把文件仍在了挡风玻璃下面先干干。
“嗯……嗯？”
李强依言拐过路口，他有些走神，开了一截才意识到这路不太对，尤其是老傅在下一个路口又提醒他转向之后，这路就更不对了。因为完全是和大使馆相反的方向，这一路开过去都能开到邻国去。
他偏过头正想问老傅呢，老傅揣在兜里的手机却响了：“继续开。”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嘱咐了李强一句之后翻开上盖，按下了接听键。
“分析结果出来了？”
老傅这句话说的电话对面的史密斯一愣，他相信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双方都清楚的很，所以老傅这张不按规矩出的牌让他有些意外。
史密斯花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思考了一下老傅这么说的用意。他本可以按老傅给的坡一路顺下去把这事混过去的，但是仔细考虑过之后，史密斯还是选择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说出了下一句话：“不是我干的！”
“哦。”老傅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此时又到了另一个路口。他拍了拍李强的肩膀，用手指着左边让他把车拐进去。
开着车的李强拧转方向盘，看着老傅这一路把他领进来的这处小巷有些不太明白。这边偏僻的连野狗都没有，天知道老傅为什么要让他把车开到这里来。
电话那一头的史密斯听到老傅这一声答应，险些没气的脑袋上血管炸开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讨厌语气助词了。
可讨厌归讨厌，该说的话还得说到，这刚开始的合作还没开个头呢就给掐了，以后的工作还干不干了？再说那炮弹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史密斯可没忘记自己的主要工作。
而且在内心深处里，史密斯也清楚这片大陆不是他们的基本盘。比起自己这个‘空降兵’来，老傅显然更像地头蛇一些，和他搞好关系没什么错。
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人是我的人，命令也是从我这里下发的……”
说真的，换个脾气暴一点的听到史密斯这么说，一准会以为他这是认罪的体现，说不定当时就把电话摔了，从此一掰两散。
可老傅直接就听出了史密斯话里的意思。
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冰箱提到的，那个组织对各国情报机关的渗透，打断了史密斯接下来要说的话，沉声对他问道：“但你并没有下这个命令是吗？”
“是的。”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史密斯的苦笑声：“我甚至看到了一份我压根就没有看到过，但上面却有我亲笔签名的留档命令。”
听到史密斯的诉苦，老傅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这个动作并不是说他不想听史密斯说话，而是史密斯这么说就有些交浅言深的意思了。
说好听一些，史密斯是在向他抱怨，以及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而不得不说出一些机密；可是说难听点，那就是自曝家丑，告诉老傅他身边也不是那么太平。
这还怎么合作？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合伙人三天两头的出问题不是吗？
而且这里面可以做不少文章的，要老傅心狠一点回去就能靠着这事，把史密斯连带他上面的人都给整下来。毕竟这事落在史密斯眼睛里，是对另一个国家的情报主管进行的直接袭击，命令还是他签署的。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还他妈留了档，也就是说责任人就是他，出了事也是他一个人背着，连带着上面的人跟着引咎辞职。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搞不好会让两个国家的情报组织全面开战的*。
所以电话这一头的史密斯在说完等老傅回音的时候，等的手心都冒了汗，只觉得自己脸边的手机像是抹了油，怎么都攥不住拿不稳。
而老傅在沉默了接近一分钟之后，才缓缓开口对另一头的史密斯问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他也是考虑了许久，考虑要不要去信任史密斯，但心里的千头万绪到头来还是化成了这样一句话。老傅想先看看史密斯的应对，再决定后面的事。
“证据？”听到这句反问，老傅几乎都能想象出，史密斯在电话另一头摇头苦笑的样子。
史密斯把手机从脸上拿开，用手帕擦了下汗津津的额头。他低头看着手帕上一片湿渍，把手机举到眼前，低声对着话筒说道：“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什么都没有。”
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敷衍，紧接着解释道：“我查了我身边所有能接触到这一层级的人，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发出命令，整个指挥链从上到下干净的像教堂里的处女。”
“可是那份命令就出现在了队长的眼前，让他派出了他最好的人去执行这份命令。”史密斯在电话另一头哼哼了两声，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在干什么：“执行命令的人从来不问问题，你懂得。”
史密斯最后那句‘你懂得’，短短一个单词里面塞了多少无奈进去，老傅当然听得明白。
这就是像是一个人突然发现，他的手脚在自己行动，路过随手打人招仇恨，完全不听大脑指挥一样。
里面恐怕除了无奈，更多的还是恐惧。
因为今天这可能是针对老傅的袭击，那明天呢？万一史密斯突然发现一份清除命令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而目标就是他自己。那么他是该抽出手枪塞进嘴里对自己来一枪呢？还是干脆把这份命令撕了等着门外的手下冲进来给他脸上来一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