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已经伸进了天灯!
奇怪的是,我的手穿过重重火焰,竟然没有伤到半分。
灯中间的珠子一触即融,火焰瞬间熄灭,天灯失去了光泽,龟裂,然后化为飞灰。
入手之处一片清凉,连半夜惊起和追逐火焰的疲惫感都消失了不少。
天灯一灭,周围一下子变暗了不少,不知道那男人是什么身份,不过天灯全灭了白蓁是肯定无碍的,陆远足以自保,届时如果我方不敌,大可以一走了之。
这一发现让我精神振奋,拽着一旁惊愕的陈婉就往最后一盏天灯赶去。
我后颈忽然一凉。
这才想起自己吞贼一魄尚且不完整,此时已经入夜,本来就及其容易引了风邪上身,今天抹了风油精,又对周围近身的风邪颇为敏感,这地方荒凉少人烟,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有,此时想必是风邪正欲侵身。
我不再多加思索,掏出一张符咒向后方按去。
我没心思回头看,只听身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几声短促幽怨的怪叫,随后也就没了声息。
赶到最后一盏天灯面前时,白蓁那边的战局从胶着稳定忽然又一次激烈起来,我伸手从天灯里掏出珠子,这次感觉确实不太一样了。
比上一次,要凉很多,与其说是凉,不如说是冷,寒气刺骨,我整个胳臂又疼又麻。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松手,手中毕竟是我一魄。此刻感觉不适想来也是因为离体太久了吧。
我看着自己随火焰跳动而不太稳定的影子,慢慢冷静下来。
珠子的融化也比上次缓慢了很多,逐渐的,刺骨的寒气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淡淡的温暖感。
我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了不对之处。
此时珠子在我手中已经尽然融化,周围亮度未见减弱,这天灯怎么还没有化为灰烬?
我听着噼啪的燃烧声,克服心中的不安转头看向天灯,那火焰,竟然穿过了我的手掌正在燃烧!
我瞳孔骤然紧缩,此时终于明白了那淡淡的温暖是来自何处了。
不过不疼,想必天灯是伤害不到我的。
我深呼吸,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白蓁、陆远正与那男人打得难解难分,我若引得他们分心则此战必输,到时候大家都会陷于危险之中。
我试着小幅度地移动手掌。
天灯里的火焰随着我的手掌缓缓移动。
不对……那火焰不像是以我的手掌为燃料,倒像是以我的手掌为媒介。
刚才燃烧着的天灯里一直分散放着我的吞贼一魄,而我发现的第一颗珠子和最后一颗珠子在大小色泽等方面也没有什么差异。
这个男人用了续魂天灯,灯中火焰却并未促进我的魂魄与什么相融合,这样说来,他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于融吞贼一魄。
他似乎只是把天灯和吞贼作为了引火的媒介。
这火焰,又是什么来头,对他有什么作用?
我打算询问一直帮助我兜着衣服的陈婉。
“陈婉,你有见到过——”我说着话向身前看去。
那里竟然已经空无一人!
我一下子慌了。
“陈婉?”我四处寻她踪影,“你在哪儿?”
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应该是在我碰到珠子之前,陈婉觉察到不对一定会出声询问的,刚才我被异象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没有注意到不协调之处。
我腰间忽然一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
我急忙向下看去,慌乱之中手脚并用的踢打挣扎,竟然忘了火焰一事,直接将手掌从天灯之中拿了出来!
火焰还在燃烧,天灯却化为了灰烬!
这股黄澄澄的火焰离开天灯瞬间失去温度,变得冰冷刺骨,我感觉这股寒意钻进了骨头缝里不断往我体、内扑,冻得我整个人直打颤。
火焰随着寒意的渗透逐渐昏暗下去,很快全部消失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月亮似乎是被困在了云层之中,透不出一丝光线。
一片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清,同时冻得牙齿都打颤。
我难耐寒意,整个人缩成一团,也顾不上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缠住,只能绝望的感觉到自己被拖走。
我的后背还有一部分着地,感觉着似乎是过了一片坑坑洼洼的山地,石块磨的我生疼。
我意识已经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像是不到一刻钟,又像是苦苦捱过了几个小时。
周围逐渐亮起来了,也有了类似也是的吆喝声。
我不会是被拖到了城里吧?
不像啊,我感觉一直是在上坡,应该是到了山上才对啊。
我身上的寒意似乎正在缓缓的褪下去,但我的脑子还是浑浑噩噩,感觉天旋地转的。
这好像是个什么夜市。
我耳中的叫卖声,说笑声越来越清晰,周围也越来越明亮。
果然。
这是个夜市没错,两边都是小摊,商贩们笑容满面的吆喝着,路过的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右边的一棵小树后一个男孩探头看我,与我目光对视又羞涩的躲回了树后。
民风还挺淳朴。
这是似乎是经过一个大块岩石,我被顺着斜坡拖上去时还浑然不觉,吃吃傻笑,另一侧是个陡坡,我直接摔了下来。
讲真,巨疼。
按平时来说,我早该被摔得七荤八素,然而此时我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竟然是一下子被这种痛感刺激的清醒了过来!
我这才觉察到这个夜市的不对劲,这种诡异让我毛骨悚然。
首先,这个夜市是在荒凉的半山腰上。
其次,没有电灯,大家都是用的古老的煤油灯,马凳,灯笼,蜡烛……竟然也是一派明亮热闹的景象。
接着,我看了看腰上,是被好几股藤蔓缠着,我仰头去看,看不清前面拖着我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第三点诡异之处正在于我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街上被藤蔓捆着拖行,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甚至没有一个人多加注意!
仿佛这种场面再普通、再正常不过了
这种局面我根本无法呼救求援。
等等!
还有一点!
这应该是最诡异恐怖的事情了,这一发现让我冷汗直冒,后脊冰凉。
刚才路过的一棵小树后面的那个男孩,那棵树如此细瘦,怎么能遮挡的住他?
可是我却只能看见他探头看我……
我根根汗毛直立,恨不得整个人缩进藤蔓里。
周围的热闹劲儿让我更加心里发慌,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捆在后座或抬或挑的待宰猪羊——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我又被拖行了一会儿,感觉到似乎有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了我身上,夜市中的人自动分开一条路,站在两侧张望着我。
也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热。
没多久,我前方那家伙忽然停下了。
我方才还期待着自己赶紧停下来,以便了解形势,方便逃跑,现在只觉得停下来只觉得大难临头,天要亡我。
我被拽了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前方一路拖着我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天灯中间盘坐的中年男人!
我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倒是眉目周正,看起来还挺正义凛然,只是面色青灰,表情僵硬。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吧?那与白蓁他们打斗的想必不是本体,不对,如果他单凭分,身之类的就与白蓁陆远不相上下,他又何必大费周章?
大抵是什么金蝉脱壳之计。
我心里终于安慰了一点,白蓁陆远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发觉,到时候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其实不想再添麻烦,最近以来大家完全是为了我的各种事情忙个不停,我每次也还帮不上什么忙,一味拖后腿。
其实搞不好我是真的命数已尽,再怎么努力也活不过一时三刻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不过一死,也算个了结。
我以为我已经想的够通透,遇见什么都可以安然赴死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心里暗暗叫苦。
我被拽上了三层台阶,先是扔到了一个一个四四方方,十分宽敞的木台子上。
木台子上面有三根柱子,左右两侧捆着的,还都是熟人。
左侧捆的是我一路心心念念的陈婉,右侧捆的是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安全待在车里的王海。
我们三个人一见面,均是苦笑摇头。
我被后面的人推推搡搡着捆上了中间最粗最高的柱子上。
我的正前方,是一个祭坛。
我的身边有了陈婉和王海,心里乱成一锅粥,大家总不能全死了啊!
白蓁!陆远!陈婉和王海是白蓁的阴兵,他一定能尽快找来的。
只要白蓁和陆远这两个主要战斗力来了,我们这三条小杂鱼被救下来,也能施展一点拳脚的。
到时候一定能逃出生天。
我往左看看陈婉,希望能再和她有点什么眼神交流,说不定有点用。
这一看可是糟糕,陈婉面如死灰。
我努力的用被藤蔓球塞住的嘴露出一个鼓励的笑来,她却无力的冲我努努嘴,示意我往下方看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要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