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若,你识字吗?”姜佩雯抬起眼问道。枫若是他让殷宏辉叫来的,一方面是怕她担心,另一方面她终究是个女子,出门在外有枫若在着实要方便许多。“奴婢识得一些。”枫若怔了怔道。姜佩雯本是随口一问,听到枫若的回答倒有些诧异,这年头读书识字的大多是富人和有权势之人,普通老百姓家中就算有余钱也只会让儿子去学习,像枫若这种年纪的小丫头大多都是做做女红和家务,等着年纪到了嫁人,更何况枫若是个婢女。不过这时她没时间深究,只是看了眼枫若便道:“会写吗?”
“奴婢写的不好。”枫若声音睫毛抖了抖,低下头怯怯的还说道。
“会写就好。”姜佩雯抓起毛笔,那出一个空账本迅速划出一个表道,“照这样,把每页都划好。”
“是。”枫若仔细看了看,接过毛笔便坐在一边画了起来。
她画的表示后世普通的记账方法,采用表格形式,按照时间、支出、收入、结余、用途五项记帐。这种方式她在明远书局做事时便想采用,但一方面因为书局账目单一简单,另一方面她不想太过出人意表,所以便沿用了旧的记账方式。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若是让她按照老式的方法,天知道她查完这些得等到何时了?她可不想十天半个月都对着这堆密密麻麻的数字。
乘枫若画表格的时间,姜佩雯匆匆用了点夜宵,做好熬夜奋战的准备。枫若的字秀气工整,虽然算不上顶好,但比姜佩雯那手如狗爬一样的字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她的眼神专注,墨黑的发丝垂在肩膀上,昏黄的烛光在她白皙的脸庞和姣好的五官上染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婢女。姜佩雯的眼睛眯了眯,眼光微微一沉,她好似从未问过枫若的父母,因何会来到姜家为奴?也许是感觉到她的眼光,枫若抬起眼,柔声道:“公子,我这样写对吗?”姜佩雯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样。”说完她便做回椅子上,视线又不由自主的瞄向了枫若……
隔了好一会,她笑了笑,将视线转回账册上。只要枫若真心对她,这种事情又何必去深究呢?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又何尝不是?
两人一直熬到第二天中午,姜佩雯才把所有的账册按照表格的形式整理出来,数字全部采用的阿拉伯数字。因为用毛笔实在不习惯,她还特意让枫若去让殷宏辉找来一根鹅毛,当做原始的鹅毛笔,这才将速度提高了不少。伸了伸懒腰,姜佩雯看了眼案几上明显缩水不少的账册,心里成就感倍增。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正是开始了!
好好的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姜佩雯精神盎然的开始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到了第四天傍晚。
中途殷宏辉来了好几次,看见姜佩雯在埋头奋战,便鼓励了几句讪讪的走了。
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肩膀,姜佩雯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几本账本。
总的来说,殷家的账目的问题的确很大,过半的店铺都存在着做假账的问题,采用的方式大多都是扩大成本,减少收入,比如提高原料价格,多一些含糊不清的支出,或是销售额急剧减少等等,这些其实都是一些小伎俩,她相信任何一个有经验的账房都能看的出。
但如今殷家的人却没有直接将此事告诉殷宏辉,看来因为殷老太爷病重,殷家内部的确出现了许多问题,导致下面的人联合起来糊弄殷宏辉这个书呆子。
除了这宝丰钱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接着门猛的被人推开,一个少年带着几个仆人冲了进来。
“你就是姜文?”少年斜着眼道。
姜佩雯抬起头淡淡的瞥了眼这个少年,样貌俊秀,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眉眼间和殷宏辉有几许相似,看样子正是殷宏辉唯一的儿子殷澈。
姜佩雯淡淡的看了眼殷澈,右手一勾,让手中的“鹅毛笔”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懒洋洋的说道:“不错,我就是姜文。”
“就你这副兔儿爷的模样?凭什么查我们殷家的帐?”殷澈讥诮道。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人便开始嗤笑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实实在在的含着鄙视。
“一个招摇撞骗的小子,也敢欺到我殷家的头上来,我看你这胆儿太肥了。”殷澈轻蔑的看着姜佩雯,那眼神中没有怒意、没有不满,只有赤裸裸的轻鄙和蔑视。
他仿佛在用这种轻视告诉姜佩雯,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殷澈的大名,姜佩雯有所耳闻。
因为殷老太爷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所以在家中受尽宠爱,虽然从小跟着殷老太爷学身边学习经商之道,但骨子里还是摆脱不了那种纨绔劲儿。
姜佩雯虽然顶着个十四岁的躯壳,但内心却是年近三十。
对上殷澈这么个毛头小子,她实在没必要和他计较,但接连看了几天账本,心里格外烦躁,这时候他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纯粹是自讨苦吃!
当下,她轻轻勾了勾唇,淡淡的瞥了眼殷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淡淡的阳光下,被茶水浸得唇色润泽的姜佩雯挑了挑眉笑道:“我是受殷宏辉殷老爷所托,不知阁下又是谁?”
“我是殷澈!”殷澈昂了昂头,眼中的蔑视更深了。
他就这么斜着姜佩雯,似乎在等待着,等待这眼前的少年跑到自己面前点头哈腰,这种人,他见的太多了。
可眼前的少年没有像他意料之中的一脸谄媚,反而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来,殷少爷来此是质疑在下的办事能力了。”
“哼!若是识相就赶快滚!别让小爷我出手!”姜佩雯的反应让殷澈微微皱起眉。
“令尊雇了我,就算让我走,也应该有令尊开口,殷少爷的话恕在下不能从命。”姜佩雯淡淡的说道。
殷澈脸色一沉,正欲开口。
姜佩雯嘴唇勾了勾灿然一笑:“殷少爷,有没有兴趣和我赌一把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