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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回玥山

云苍不相信云扬能够痛下杀手,再则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何杀得了那恶鬼?若真被杀那也只有一种情况,云让……从一开始便是来送死的。

两人走进大帐,云让的尸体已经被人挪了出去,毛毡上的鲜血以及云扬被染红的白袍让云苍目瞪口呆。身边站在的宋栎也不知道说啥好,刚刚只图一时嘴快便随他来,可如今看来,这是他的家事,自己还真插不上嘴。

“兄长,这血……”

“是他。”

云扬转过身来,雪白长袍胸前染红大块,脸上还沾着些许血迹。见到这儿云苍踉跄几步心如刀绞,缓缓走到云扬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非杀他不可!”

云苍哭腔叫喊,站在宋栎一边又不好插话。云扬瞥了一眼宋栎,轻轻松开揪住他衣领的云苍手臂,“他杀了那么多人,该死。”

“他为什么杀那么多人你会不知道?!他可是……他可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云苍从士兵口中得知,为了不让自己受李天泽要挟,竟不惜背上禽兽之名手刃妻儿。

“我知道,可那不重要。”

云扬的话严肃而干脆,没有一丝感情。他的眼神依旧如平日里那般,毫无波澜。这般冷静不禁让云苍感到害怕。他所熟知的两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留在原地的,说到底唯他一人尔。那年他撇下云家去了汴梁,更多是想逃避氏族的束缚,将云氏交给更适合他的人。

不管自己如何狡辩,抛弃云家的不是他云扬,也不是云让,而是自己这个所谓的家督。这些年来他们如何走过,自己皆不知晓,那又有何资格指责他俩?

“你……就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云苍眼里怒伴无奈,盯着云扬双瞳。

“苍儿你早已不是跟再我们身后的那个孩童,这其中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我……无话可说。”

云扬见他不再说话,掠过他走出帐去。

“兄长……你还会回袁州去么?”云苍这话让云扬步伐愣住。

“我……再说吧,你在袁州有个侄女,若是我死了……记得照顾好她。”云扬手臂微颤,步伐沉重,在云苍没有看到的背对脸上,眼眶划过一丝泪。

云扬离开许久,云苍这才缓过神来,一边的宋栎靠墙站着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却无只言片语。

“嗤子……看我这儿般模样,日后你怕得嘲笑我许久吧?”云苍擦了擦泪。

宋栎枕着手臂站在帐口,“抱歉,小爷眼瞎啥都没看见。上路吧,再拖着我可又不愿走了。”

这般落魄模样宋栎可不是没见过,曾经目睹乐亭瑶被活活烧死的他……感同身受。

两人走出大帐骑上马匹正准备离去,一边云鹤见他们要走便快步跑过来,“等等,这点东西你们拿上,兴许有用。”

云鹤递给二人几个小陶罐,里面装着的东西宋栎觉得刺鼻,“呸!你给我们火油干嘛?”

“这可不是普通的火油,是我们云家相传的炎壶,不仅能够爆炸,还能散出刺鼻气味儿驱散恶灵。”云苍有许久未见过这等物件儿了,谢过他放进马鞍袋中。

“还是公子识货,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哦对了,见着公主记得告诉她,最多三五日我们便派人去接她回大理城。”

云鹤话罢,两人策马而出。这藤川谷已被大火烧成焦林,他俩早就不想呆了。刺鼻的味儿让宋栎觉得烦躁,连酒水伴着这焦味儿都不好喝了。

见他拿出酒葫芦,云苍有些眼馋,“嗤子,给我喝口。”

“哟,这平日你可滴酒不沾,咋的,嘴贱啊?不给,想喝自己打去。”宋栎刚说完,云苍一把夺过他手中葫芦,仰头痛饮。

“你!”

“呼……待回汴梁我还你一顿酒便是,小气劲儿。”云苍将所剩无几的酒葫芦扔给他,双马踏过焦叶灰烬奔出焦林。

“那这可就是两顿了,你可别忘了还有之前打人那顿。”宋栎掰着手指头。

“我可不是你,说一便是一,从不赖账。”

刚出谷口,两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周围树林似乎有人,宋栎给云苍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树后面的!出来吧!”

宋栎一声大吼,将树后那人吓了出来。只见穿着脏兮僧衣的小和尚,背着一个破烂衣衫的道姑缓缓走出,那和尚宋栎竟觉得有一丝眼熟。

“好啊,是你这个坑人的坏和尚,真是冤家路窄。你过来,长本事了啊?这还带拐小姑娘的,你这个色和尚。”宋栎见是明慧,翻下马迎了上去。

“施主!施主!你我恩怨日后再说,可否先将我背上姑娘驮上马去?她腿受伤了。”

云苍瞥了一眼明慧背后的蓝绵,点了点头,明慧这才把蓝绵扶上花生。宋栎虽气他坑人,可眼前看他俩的样儿,应是死里逃生,如今也不好斤斤计较。

“不对啊,你俩骑了花生,那我咋办?!给我下来!”

宋栎说着就要将昏迷的蓝绵拉下来,一边的明慧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他。

“施主使不得啊,姑娘身上有伤你这样——”

“够了!你给我滚上来。”云苍是在受不了宋栎这无理取闹的性子,将他唤上自己马匹共乘。

“和尚,你会骑马不?”

“会一点。”

“其实你不会也无妨,反正我家花生通灵性。”宋栎摸了摸花生的耳朵,跃上云苍马背。

“你往前点,我都坐马屁股上了。”

“你!别太过分了。”

“唉?这可是你自己让我上来了,不给骑是吧?好,那我让他俩滚。”

见宋栎又要犯浑,云苍只得松口,“好好好,我让……我让!”

四人乘两马奔向玥镇,对宋栎而言,接下来才是要命的事情。那个道士偷换概念骗了他,若非云苍点醒,只怕他人头落地都不知为何。

出来的时日也有些久了,宋栎还真有些想汴梁那帮狐朋狗友,“也不知道景衣那家伙整日都在玩些什么,赵央那家伙也是,总不能整日看戏喝酒吧?”

宋栎呢喃的声音有些大,被身前云苍听见,“呵呵,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我看你这嗤子整日也没做过多少正经事儿。”

“那也比你这个整日窝在府里啃书的呆子强!”

“大字儿不识几个的二流子,你还真敢说啊。”两人拌嘴声愈来愈大,一旁骑马的明慧都笑了起来。

“你笑个屁,你这小和尚哪儿捡的这么俊的姑娘?等会儿……这不是那日我们上玥山碰见的那姑娘么?!”宋栎之前就看蓝绵衣物有些眼熟,只是损坏过度不好辨认。

“这……施主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可告诉你,在我们中原,拐带民女可是大罪。”

宋栎这话还真唬住了明慧。

“不……不是拐带,这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听他这话,连云苍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小师父,你一个和尚,哪儿来的娘子,真逗。”

见云苍嘲笑自己,明慧也懒得辩解,骑马垂头闭口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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