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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委托】破碎琳琅(贰)

即使宋栎知道这少年不该死,可自己即是鬼使之身,自然得行鬼使之职。何况这少年染上的还是变异种,被除妖人称为狂尸的高攻击性尸毒。若是初出茅庐的除妖人,片刻大意都会被他夺了性命,何况那些百姓。想到这儿,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该放过这个即将尸变的少年。

聂阳提剑缓缓靠近,走到两人跟前时,铃儿一把抓住靠在墙边的竹竿子挥舞不让他靠近。两人这般僵持聂阳竟无计可施,他本就不善言辞,何况这件事儿他们有亏在情理,让两个陌生人杀了自己的挚友,任谁……都难以接受。

聂阳见她这般于心不忍,道:“丫头,你将他交给我,若是化为狂尸,只怕倒时候连你都认不得。”

然而铃儿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聂阳的话,用竹竿指责二人吼带哭腔:“你们哪里知道!噜噜救过我的命,像亲哥哥一样待我。铃儿无父无母烂命一条,若不是噜噜……我早就死了,你若真要除了他,就连同我一块儿除了吧!”

铃儿眼睛充血,怀里的噜噜脸色发白眼仁泛红,这是快要尸变的反应。聂阳迫于无奈只能硬逼,用剑刃挑飞铃儿竹竿。刚要抓住她时,却不想她竟一把摔碎身边陶罐,将碎瓷片握在手里挥舞,眼见阻止不了朝自己逼近的聂阳时,竟把瓷片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聂阳见她要寻短见,后退数步一面激她,道:“丫头!你这是作何!你又不是妖,为何这般!”

铃儿多余的话已不想出口,只用充血眼瞳盯着二人歇斯底里道:“你们走!滚出去!滚出去!”

见聂阳被她折磨得没了办法,宋栎只得自己上。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以礼相待是行不通的,最好是使点……江湖手段。

宋栎趁她不注意,掏出一包粉末握在手中,一步踏前撒在了她的脸上。铃儿身体发软眼神迷离,不过眨眼功夫便倒在了破棉被上。

聂阳有些惊讶道:“你!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用咒术?你知不知道,若是——”

宋栎就知道他要找自己的麻烦,打开手掌将手中的油纸展示给聂阳看,道:“这可不是咒术,不过是迷魂药罢了,土匪的伎俩。”

宋栎将睡着的铃儿抱到一边远离噜噜,拍了拍聂阳的肩膀,道:“这毒的确是解不了了,但你能不能保住他的魂魄?做成个储魂袋,能够托魂也是极好的。”

所谓储魂袋,便是在刚死之时那刻可以捕捉飞升灵魄的法器,虽说被束缚的灵魄无法轮回转世,但可以通过可有的灵具乃至动物托魂,至少……能让那些舍不得他的阳间之人有一丝慰藉。

可储灵袋使用是有几率的,能够成功储存的几率不过四成,如果失败灵魄便会灰飞烟灭再也无法轮回转世。所以聂阳他们很少使用,毕竟谁也不敢冒这个灰飞烟灭的险。若是在意死去那人,还不如放手任他里去,愿他下一世,活得安稳自在。

聂阳颦眉手握剑柄,道:“这孩子中毒已深,只怕……剥魂不容易。”

宋栎扬唇一笑:“你放心!有你的剔灵剑法,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他!”

宋栎托起噜噜的身子,坐于身后一掌击背运功,以自身灵力护住他的最后一丝理智。见他身体稍转好了些,宋栎便问她:“小子,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可愿赌上灰飞烟灭的代价剥魂?”

噜噜话语声细微,可宋栎听那两字却比惊雷更响,更加坚定。

“愿意。”

宋栎做鬼使时间也不算短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剔魂。据说将魂魄剥离肉体之时,会如万蚁噬心般疼痛,但是这点痛楚便能让常人折服。若剔魂之人心中有片刻杂念和退缩,这灰飞烟灭的几率便添了数倍。

为了让他重视,宋栎又问了一遍:“你可要明白,不管成功与否,你便再也无法投胎转世。一辈子以游魂之体弥留世间,待她终老死去,你便是孤独一人,永生永世徘徊在这世间,如此也算值得?”

噜噜听这话身体沉了一下,那张苍白脸颊上的干裂嘴唇微微上扬,道:“死又何妨?只要她还活着。”

宋栎话尽言绝,一掌内力推入噜噜体内,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呕出。看这血的颜色,噜噜冷笑一声,好像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没救了。

宋栎话变得简洁:“待会儿你的身体会像火一样炽热,我知道这很难受但你得忍着,得把你的灵魄沸腾起来。”

噜噜点了点头,宋栎便加大了功力。不出片刻,噜噜的身子犹如炭火一般炽热,他的脸上汗珠颗颗落下,这身少年之躯竟能够抗下烈火之试,不免让宋栎刮目相看。

剥魂大致分为三个阶段,除去烈火点魂外,还剩下伤魄分魂和斩灵束魄。

所谓伤魄分魂,便是将受到烈火炙烤的魂魄用灵力一分为二逼出体内。世间万物皆分阴阳,生生不息,生生相克。阴魂与阳魂被分开,能够弥留于人世的阳魂才能被储魂袋束缚。

最后便是斩灵束魄,即让阴魂彻底消失,以阳魂为介质吸收所有魂力,这里便需要聂阳的剔灵剑法了,宋栎的咒术可无法完成这么精巧的活儿。

待宋栎的灵力将噜噜的灵魂烤的游离不定,运足灵力强推一掌。伴着掌风入体,一个虚弱的灵魂飘出肉身,宋栎指尖夹符在空中画着咒术:“分!”

令咒一出,灵符飞向魂魄炸开。“砰!”的一声后,一阴一阳两个灵魂被他唤出,宋栎对着聂阳喊道:“师兄!快!”

聂阳闭眼口中念咒,剑刃划过指尖,一滴鲜血浸入剑刃。剑锋一出,在阴魂之上化出剑芒十字花,一挑一斩一劈一刺,硬生生将那阴魂切成细丝。聂阳收手,剑刃在手一道凌厉剑风击出,彻底将最后那点细丝摧为齑粉。

见他斩下,宋栎心放了下来,如今三步已成,想来是成功了。接下来只需掏出储魂袋将阳魂装上即可。

然而事情总不会这么顺利,两人正作着法,门外突然出来踱步声。那声音有些缓慢,宋栎颦眉给了聂阳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看来是来了个捣乱家伙。如今宋栎正在作法不得打扰,只得自己出去对付他。

聂阳走出屋去和上门,映入眼眶的是一位站在院子里的羸弱少年,那血色眼瞳和满身尸斑不难让人看出他中了尸毒,而且已经尸化。

聂阳看他的样子与屋内俩孩子年龄差距不大,对他下手还真有些不忍心,可如今他已沦为狂尸,自己便不得再有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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