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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战】何为医(肆)

剑气如虹,白裙微飘,此刻的她体内那股浑厚的灵力正在冲击着她的灵枢。强大的力量让她剑意孤寒盛气凌人。

宁安冷道:“今日便以阁下首级,祭我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她的剑锋越发凶狠阴毒,无时无刻不在搜寻着狂僧的空当,而后者滴水不漏的招式又让她无处可寻。两人兵刃相接数个回合难解难分,迫于无奈,宁安只得加大自己身负禁术的层数。或为医者,当济世救世心念慈悲,这等恶魔……必杀之。

与之前的平分秋色不同,狂僧手中斧钺能够感受到宁安剑气的每一次增强。他瞥了一眼宁安那渐渐泛红的手背,大惊道:“你不要命了?!你这样使用灵力可是会没命的!”

刹那间,宁安剑刃鸣响。

待银光闪过后,狂僧的佛珠坠落在地四处飞洒。

后者彻底怒了,吼道:“我不管你用的什么禁术,如此使用下去,可不单是暴毙这般简单,不过杀了些动弹不得的蝼蚁,你又何必如此?!”

此话听得宁安冷笑三分,道:“对你这妖魔而言他们与家畜无异,可对医者而言,对放下兵刃着屠刀相向,便是必诛之人。”

宁安说归说,自己体内灵枢已经渐渐招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她明白若是一直将结印打开,只怕一炷香后自己便会灵脉尽断暴毙而亡。可看着眼前妖魔手刃伤患,她实在忍不住。

“恶鬼,纳命来!”伴着宁安怒吼,剑刃化为白蛇般飞速刺出,狂僧持械格挡下反手一斧斩去。还未及剑刃之时,宁安转身以剑鞘挡下,反手刺去时却被他侧身躲过扑了个空。

正当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时,营外突然响起了喊杀声。内营大门口,一群身着铁羽玄甲的将士持剑突现,将妖军的重重包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紧接着,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大营各处烟尘四起,宁安认出了这是她宁家世代相传的烟尘霹雳弹。果不其然,一白盔小将策马划过烟尘朝宁安冲来,及身之时伸出手臂大喊:“姐姐!走!”

宁安来不及犹豫,一把抓住手臂跃上马背,狂僧本遇追击,却无奈断后的铁羽将士拼命抵抗,最终没能得逞。

口中因为灵力的透支而呕血的宁安伏在宁宁背后,她本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却不想关键时刻竟被自己这个稚嫩的妹妹救了一命。

两人带着最后十几位骑马的女卫,逃到了红莲沙与浪涛湾交界处的树林中躲藏,毕竟这里离浪涛湾驻军营寨比较近,量他们也不敢贸然前来。

宁宁小心翼翼将宁安服下马歇息,卸掉了宁安身上穿着的软甲,这才发觉她自手背到肩膀,血管凸起极其骇人。

“这……”

宁宁本想问她,可看了看她虚弱靠在树桩旁的身子,只得隐隐作罢,嘴里嘟囔着一些外人听不见的碎碎念。

“让你去幽鬼司……让你不要宁宁,让你不要宁家……不要让宁宁担心啊……”

精神恍惚的宁安服下了课沁丹稍微舒服了些,虚弱的问宁宁道:“撤……撤出来的有多少人?”

宁宁点了点四周歇息的女卫,答道:“除去我俩,镇守红莲沙九百余人……便只剩下这十三位将士了。医官与民夫已先行转移,但也……损伤近七成,人数……怕是仅为近千人了。”

宁宁同客岚一样,当看到整个江南防线时,最放心的便是这红莲沙一处,可今日一战却彻底让他们的猜想烟消云散了。宁安喝了口水却被呛得呕出血来,宁宁连忙伏在她身边小声啼哭这拍她的背,轻轻用染血的丝巾擦着她的嘴角。

“姐姐……何必如此,你又不是武人,没必要战死沙场。何必呢……医者躲在后方不就好了吗?”

听到这话宁安微微一笑道:“傻丫头,人死皆是一瞬的事儿,等不得……等不得。”

听到这个等不得,宁宁心里一沉,问道:“刚刚……姐姐是真的打算舍命一搏吧?你真的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这世间将士无数,就算那恶鬼不被你这个郎中斩杀,也总归有人去宰了他,你又……何必呢。”

说到这儿,宁宁的哭诉越发大声了:“你要是去了……你让宁宁可怎么办。娘亲已经不在了,宁宁可就只剩下你了……”

宁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宁宁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微笑道:“小时候,你要是被爹爹骂了,就会跑到我房里来,扑到我的怀里哭上好一阵子。那个爱哭的傻丫头……如今都这么大了啊?”

宁宁伏在她的怀里,轻轻捋着宁安鬓角垂下的青丝,小声道:“真希望我们重逢不是在这沙场之上,等这次后……姐姐你随我回家吧?好吗?你要是喜欢那个姓宋的……我让恙哥哥帮你打晕了送府上去,你不要离开宁儿好不好?”

宁安轻轻摸了摸宁宁脖子上缠着的红丝巾,上面绣着的是铁羽的军徽,也是他们宁家的家徽,一只黑色的鸳鸯羽毛。

“你还戴着啊?绣得又不好看。”

“姐姐绣的东西,舍不得扔掉……拿座金山银山都不换。”

宁安看了看周围歇息的女卫,铁甲溅血刀痕,让她于心不忍。为医者,见到如此恶劣的战场,恨不得自己有千双手救助性命。对于救人者,这犹如屠宰场的地方本就是一种煎熬,何况狂僧还屠戮手无寸铁之人,这让她恨得银牙紧咬。

可事后想来,自己确实太过鲁莽。她不傻,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消化得了禁咒之力。而且那个狂僧……似乎连自己一半的功力都未曾使用到。

宁宁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战况,询问道:“那姐姐,我们接下来……去何处?”

宁安扶着树桩艰难站起身来,道:“他们若是攻陷了红莲沙,势必会向两翼攻去,聂师兄的猫儿荡人数众多且易守难攻,那恶鬼人数不多自不会分兵。”

“所以目标只有一个。”

“宋栎镇守的浪涛湾。”

原本规定镇守不过三日的浪涛湾,如今宋栎与宁恙已苦苦支撑近八天,防线上早已是伤兵遍布。即使空中的鸦天狗们下不来,光是登陆的妖军就足以让他手下这波人消化一波的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今敌人已经三面向他合围而来,迎接他的……便是阿鼻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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