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义务司机
许云泽自己把自己噎了一下，被厉璟这句话震得有点茫然，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原本的意思：“不是，这太贵重了，就算要用这个做道具，也可以让道具组找一个仿制品。”
“溢价不到300%，在拍卖中是一个合理的价位，”厉璟似乎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价格：“不算贵。”
许云泽：“……”
贵不贵重是这样算的？
许云泽觉得在厉璟面前，自己的逻辑特别容易离家出走，一下子就被带跑偏了。厉璟却似毫无所觉，随口说了一句就换了话题：“听说你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没来。”
他的经纪人是公司最老牌的经纪人方敏，但这两年她儿子娶了媳妇，她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家庭上了，去年儿媳生了孩子，她更是以家庭为重，手上多数资源和艺人都交给了乔叶。乔叶说是他的经纪助理，其实和经纪人也没什么差别，等方敏正式办了离职，乔叶就要“转正”了。
因此厉璟这么说也不算错，不过许云泽还是解释了一句：“是，经纪助理出了车祸，我的助理在医院帮忙。”
厉璟点头：“有事可以找宋嫣。”
坐在副驾驶位的大美人回过头来，一手递过来一张名片：“许先生早，我是宋嫣，上面有我的号码，您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办。”
宋嫣在是因为在厉氏上下十分有名。作为厉璟的特助，大到上亿的企划案，小到定一餐饭，送给商业伙伴一件礼物，事无巨细宋嫣都要经手，贺嘉曾经开玩笑说宋嫣的一天有48个小时，24小时为厉氏工作，24小时为厉璟处理私事。
她最初空降到厉氏集团成为厉璟的助理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厉璟看中的花瓶，但很快她就让人刮目相看了，除了日常工作强度抵得上两三个寻常的秘书、助理外，她还手段不俗长袖善舞，再加上千娇百媚的外貌，几乎就是个完美助理。
五六年的时间过去，当初把她当花瓶的人全都跌破了眼镜，开始动起挖墙脚的心思，但宋嫣对厉璟始终死心塌地。
许云泽懵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摆手：“乔叶安排了一个实习生给我，他今天就来，不用麻烦宋特助。”用厉璟的特助做助理，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宋嫣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却根本没有搭他的话茬，只收回名片，恭恭敬敬地把手头的报告递给厉璟：“这是几个部门的周报，还有上周两个策划案的进展情况。”
厉璟微一抬眼：“宋嫣，递名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宋嫣的脸色却是红了又白，低着头重新拿出名片，扭过身来双手递给了许云泽：“抱歉，许先生，是我失礼了。”
未免她尴尬，许云泽赶紧客气了一句“哪里”，接过了名片，在演员这个行当里沉浮了这么多年，他习惯了从行为和神情中解读剧情，刚开始时宋嫣约莫是把他当成了厉璟看上了，想宠着玩几天的小明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客气一句罢了，如果许云泽真的打电话让她办事，她当然也是会办的，但十有八九是随手打发一个下属来帮他办，心里还会觉得他不识趣。
但被厉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之后，这位传说中万能的助理居然会出现这种羞愧的神情，就颇有些不寻常了。在厉璟面前，她不像个下属，反而更像个特别听话，特别崇拜对方的晚辈。
厉璟没再说话，接过报告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在汽车从酒店开到片场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居然把一打报告全看完了，递还给宋嫣：“柳城的开发案让他们重做，另外几份可以了，照例，下午开会。”
“好的。”宋嫣率先下车，为厉璟打开车门：“晚上章老先生在临江仙设宴庆祝六十大寿，邀请了您。”
“你代我去，把上回拍的那个鼻烟壶送给他。”厉璟略一想，又关照道：“他的孙女和他同一天生日，再准备一份首饰送她，去准备吧。”
宋嫣一笑：“是，那我先走了。”
厉璟点头，转向许云泽：“你拍戏的时候有忌讳么？”
许云泽不解：“忌讳？”
厉璟指了指自己：“比如不喜欢不相干的人看着。”
“没有，”许云泽实话实说：“绝大部分艺人都习惯了，片场里人员本来就很杂。”
厉璟轻笑：“那很好。”
许云泽没闹明白他这个“很好”是怎么个意思，正疑惑他堂堂一个大总裁，难道天天有空在片场围观他们拍戏？厉璟就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不但坐下了，还问丰子耀要了今天要拍的分镜剧本，一本正经地看了起来。
丰子耀经常和贺嘉混在一起，和厉璟并不熟，上前招呼了一声，见他好像真的只是来“围观”的，就把这事搁脑后了，招呼几个主演就位：“今天分两组，A组拍季衡的战争戏，B组拍许云泽、庄铎和井上的室内戏。各自就位了，A组跟副导演走，B组跟我进别墅。云泽、井上、庄铎，还有几个演许家下人的，一起进来。庄铎人呢？”
除了几个演员外，剧组的人都是他的老搭档了，对他的风格很熟悉，一听到他喊，就迅速地动了起来，四下没看到庄铎，立刻就有人给他的助理打了电话，没一分钟，就蹬蹬跑了过来：“丰导，庄铎的助理说他今天早上录《挑战不可能》，要稍微晚一点到，问能不能把他的戏往后面排一排。”
丰子耀眉头一拧：“这都什么毛病？昨天刚开机今天就请假，他还想不想拍了？让他赶紧过来！”
大概因为场务是个小姑娘，他这话说得还算委婉了，小姑娘赶紧又把电话打了回去，才说了几句，就为难地捧着手机过来了：“丰导，他们说已经开拍了，这是卫视台的直播节目，中间不好断，让我们先拍别人的戏。”
丰子耀这回是真的怒了，一拍桌子：“我拍他一场戏是不是还要提前跟他预约时间？”
“那、那我再打个电话？”场务看起来简直快要哭了。
“叫他拍完立刻过来，否则以后就都不用来了！”
许云泽今天拍的是许暮二十多岁的剧情，不怎么需要改变外貌，用了十几分钟就化好了妆出来，一看机子都还没架，就知道情况不对，打眼一看，正瞧见提着一堆袋子走进来的江浩然，忙冲他招了招手，低声问：“不是跟你说可以晚些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江浩然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给他看：“我去医院看了乔哥，顺路买了早餐来，师兄吃过早饭了么？”
“我吃过了，一会儿你问问别人吧，”许云泽示意他到一边去等：“马上要开拍了，你自己找点事做。”
江浩然点头：“好嘞，师兄不用管我，我保证不会惹麻烦的。”
丰子耀那一边把庄铎喷了一通，但庄铎到底也是天华的艺人，都是一个公司的，他也不好做得太绝，“以后都不用来了”这种话也就是放个狠话，真要这么做是不可能的，只好先让人叫庄铎的替身过来，拍一些远景和背影的镜头，后面再补正面特写。
替身至多就是身量比较像，但对于演对手戏的人来说，替身是完全没有演技反馈的，跟替身演戏，就好像是对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木桩演戏，很难被带动情绪。正巧这个替身特别木讷，走位老是慢半拍，饶是老练如许云泽，也NG了好几次。
这一回丰子耀是真的要爆了：“都给我走点心好吗！我这是在拍戏，不是在给你们上表演基础课。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们请个基础课老师啊？这替身谁找来的？插几片叶子就可以本色出演树了！能不能别这么木，走路的时候正常点好不好？”
N次后，丰子耀终于耐心告罄，连厉璟还在场都不顾了，直接吼了一句。
做替身的总是今天替这个，明天替那个，一个身材不错的男替身演员可能在同一级里替完男主紧跟着又去替男配，当然不会刻意去记走位，都是跟着地上标着的光点走的，平常拍远景还没太大问题，但近景下就有点不协调了，这个替身大约还是个新人，每次低头的动作特别明显，被丰子耀毒舌地喷了几句，更是紧张得不行，就差没同手同脚了。
又一次NG后，许云泽拍了拍他的肩：“你别紧张，就跟着我走，进来之后面朝门的方向站着就可以了。”
“我怕机子会拍到我的脸，”那替身也是实诚，抓了抓头发：“屋里机位太多了,以前我没拍过这种戏。”
许云泽略看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问题：“没事，真拍到了他们也会剪的。”他又安慰了替身几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这才示意丰子耀重新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