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厉璟受伤
宋嫣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就多了点疲惫：“日本，北海道。”
“去做什么？”
宋嫣没有回答，贺嘉顿了一下，大约自己想明白了过来，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了：“他是不是有病，喜欢古董就去拍啊，每年春拍秋拍那么多东西还不够他拍么？非盯着别人不肯出手的折腾，上回跑大山沟里去求了几十天，大病一场还不够？！这次又是为点什么？！”
宋嫣微微咬着唇，没有开口。
贺嘉怒斥：“说！”
“……汝窑天青笔洗，”宋嫣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就是这个。”
贺嘉是个外行，在他看来，宋代的笔洗还不如现代工艺的烟灰缸好看，但跟厉璟认识久了，常识还是有一点的，听到“汝窑”两个字，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叹了口气，无奈道：“对方肯出手吗？”
宋嫣勉强摇头：“之前我们已经把价格提到了三千万美金，对方还是不肯出手。”
贺嘉皱眉，既然这么高的价格对方都不肯出手，可见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厉璟自己过去，也不见得能拿到手。但厉璟对这些东西的执念，他太了解了，听完宋嫣的话，脑子里就是一抽，直接拎着衣服要往外走：“他现在还在北海道？我过去看看，把他现在的联系方式给我。”
宋嫣瞬间红了眼眶，到底是忍耐不住，哽咽着摇头：“我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他了。”
她这几天承受了太多担忧，厉璟失去消息后，她几乎每天都不敢合眼，生怕接到不好的消息。在厉氏董事会面前，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的样子。
唯有在贺嘉这里，她才能稍微放纵自己的情绪。
贺嘉从小和厉璟一起长大，毕业后没有回自家公司，反而选择了来厉氏帮厉璟做事，如果说厉璟这样冷清的人还有什么朋友，那也只能是贺嘉了。
贺嘉原本正要去拿手机，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拧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嫣：“你说什么？”
宋嫣正要开口，却见他整个人都绷紧了，盯着她身后：“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许云泽站在门口，原本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被他这一声断喝，倒是警醒了，飞快地反手合上门，深深吸了口气：“贺总、宋特助，抱歉，我听到了。但我想我可能可以帮上一点忙。”
贺嘉和宋嫣都是一怔，贺嘉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拉了过去：“他联系你了？”
“没有，”许云泽摇头：“但这个汝窑天青笔洗，在剧本的《博物志》里面有提到过。”
那本《博物志》虽然是剧组道具，但大部分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用，加上当初厉璟送来的那块“天价镇纸”没人敢收管，剧组的道具师索性就不管许暮书房的道具这一块了，让许云泽每天演完了就收起来。
《博物志》里面提到了近百种文物，有许多都是国宝级的，许云泽闲来无事，就把这些东西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这个汝窑天青笔洗，还有一点印象。
贺嘉皱眉，他知道厉璟很关注这部戏，但并不觉得一部戏剧本里的东西跟现实能有什么关系。倒是宋嫣眼里一亮，立刻抬眼看他：“给我看看，那是厉总亲手写的。”
她一说，贺嘉也想了起来，当时这些道具确实是厉璟从那间别墅里拿给他的，那间别墅除了厉璟自己外，几乎没有别人进去过，而厉璟以前从拍卖会买回的那些东西，也都放在那间别墅。
如果这东西确实是厉璟自己写的，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许云泽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消息应该有用，立刻道：“我回酒店去拿，贺总，请让我跟您一起去。”
“我直接跟你去拿，”贺嘉怕他耽误时间，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走，一边关照宋嫣：“你留下处理厉氏的事，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宋嫣不是遇事只会哭的小姑娘，一咬牙点头答应了，把厉璟和他身边几个保镖在日本的联系方式都交给了贺嘉：“那拜托您了，贺总。”
贺嘉来不及多说，冲她一点头，径直带着许云泽进了他自己的直达电梯：“酒店来回要多久？你的护照在不在身上？”
许云泽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稍一想很快道：“这里到酒店，再到机场，应该不会超过三个小时，我到日本的签证还在期限内，护照就在车上，我现在去拿。”
“好，我让人订票，”一出电梯，两人都直奔车位，贺嘉一眼就认出了许云泽开的那辆车是厉璟的，忽然皱了皱眉。
厉璟算是有轻微的洁癖，他有很多车子，但是公车私车分明，他私人的车子，几乎从来不会载别人，更别提给其他人来开了。
当年厉璟忽发奇想要捧许云泽，他并没有多想，觉得厉璟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手就让人去把许云泽签了，后来事实也证明，厉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整整两年之后，他才又提起了这个人。
然而，从《暮色》开始立项以来，厉璟对许云泽的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贺嘉启动了车子，在许云泽上车前，已经收拾好了心绪：“这个什么笔洗，在《博物志》里是怎么写的？”
“这只笔洗是宋代汝窑的制品，工艺精湛，造型古朴秀美，厉先生在《博物志》里描述，它是汝窑‘雨过天青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的代表青瓷，而且这只笔洗保存完好，品相上佳，称得上是国宝级的文物。”许云泽回忆了一下：“后来，它流落到了日本，被井上雄平送给了松田。”
贺嘉不关心这东西是不是国宝，反而是在听到“松田家族”时，深深拧起了眉：“松田？怪不得是在北海道，那里是松田宁一的大本营了。他有没有提到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去跟松田家死磕？”
许云泽有些出神，反倒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松田家族很危险？”
贺嘉点头：“黑道发家，现在到时在向正经生意人靠，但底子还在，做事的手段实在算不上光明正大。前几年和宗家竞争京都一块地的开发权，宗家占尽上风，继承人却忽然失踪。后来宗家就退出了竞争，那孩子就又忽然回家了。这样说，你明白了？”
许云泽大冬天的出了一手冷汗，想起早上看到的新闻，更是从心底泛起凉意：“我看到新闻，札幌有青旅爆炸，会不会、会不会……”
上高速的匝道前红绿灯和减速带特别多，贺嘉强行变道加塞，还是没能抢到绿灯，看着长长的70秒红灯，恨恨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值得他去拼命么？”
许云泽沉默了，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和贺嘉说。
在剧情中，这只汝窑天青笔洗，是萧长宁送给许暮的生辰礼。
萧长宁从法国留学回国后，跟着许暮学习鉴别文物古玩的常识，可以说，是两人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萧长宁知道许暮喜欢汝窑的天青瓷，用了足有半年的时间，淘换到这件笔洗，在许暮生日时送给了他。
许暮十分喜爱这件东西，就一直摆在许暮书房，兴致来了，他也会用这只笔洗洗湖笔练字。而当萧长宁误会许暮投靠了日本人，离家去参军后，许暮就再也不用它练字了，只偶尔拿出来把玩，再小心翼翼地收好。
可惜，到了后来，这件笔洗也被许暮“献”给了井上雄平，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许暮手中。即使战争结束，两人到了美国后，萧长宁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数十年的时间，直到许暮因病去世，他也没能找到这件东西，这成了许暮和萧长宁终身的遗憾。
如果，这个“许暮”的原型就是厉璟心里的那个人，那以厉璟对“许暮”这个人物的重视，只怕无论有多难，也势必要把这件东西找回来。
许云泽攥紧了手心，紧紧盯着前面的车，恨不得撕开一条通道，直接冲到机场。
贺嘉暴躁地不停按喇叭催促，强行加塞，把一辆跑车开出了横冲直撞的气场，从酒店拿了东西后，只用了一个小时出头，就一路飙到了机场，在机场门口一个甩尾，横在候机厅门口，甩上车门就直奔登机口。
机场的保安一脸懵逼，大概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违停”的人，愣了一下才追了上来：“哎！你怎么停车呢？不能停在门口，快开走！”
贺嘉直接把车钥匙扔了过去：“随你开走拖走还是砸烂，老子赶飞机。”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其实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足足半个小时，贺嘉几乎是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焦躁，不停地看时间，整个人都极度不安。
许云泽原本想和他说一说剧情中的事，也想问一问贺嘉知不知道这个“许暮”在现实中到底是谁，他知不知道这个笔洗的消息，知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厉璟。可张了口却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贺嘉看不惯他犹豫的样子，正要骂人，一抬头却见几个人从特别通道往外走。
被两个保镖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如纸的那个，正是这三天来音讯全无的厉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