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将我送回家里，我木然的掏出钥匙开门，骤然间想起还在顾梓浩家里的楚洋，转身就要离开，凌皓拉住我：“楚楚。”他定是以为我有些神志不清，将我强行拉进屋里，左右看看这才问：“楚洋呢？”
“在顾梓浩家。”说着，我从沙发上起身：“我去接他。”
凌皓又将我按回到沙发上坐下，说：“你好好歇着，我去接楚洋。”转身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楚洋。”
听到凌皓关门的声音，我才抬起头，眼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原来最痛的不是望而不得，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他吻上去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哭着又笑着，最痛的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我刚转身，他已别恋。
凌皓抱着楚洋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洗漱完毕，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神色黯淡。他将楚洋放在床上，拉着我从房间退出来，扬手就扯过我手里的毛巾，细细地为我擦拭。
我抗拒的从他指尖褪开，动了动干涩的唇：“我自己来。”
他固执的从卫生间里拿过吹风机，强行将我按坐在那里：“如果不想把楚洋折腾醒，就乖乖的坐下。如果不想明天让他看到熊猫眼，就别再拒绝，早些吹完头发去睡觉。他是个早熟的孩子，不要让他过早的去接触人性的脆弱。”
凌皓总是将我看的透透的，他三言两语就将我制服。耳边轻柔的翁翁声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梦，温柔的指尖，温柔的风。
朦胧之中，身体被谁捞起，意识还停留在慕容言身上，我不自觉就搂上了他的脖子，委屈的朝他怀里蹭了蹭。身体落入柔软的床上时，隐约感觉到他在我额前落了一吻，耳边有低语轻喃：“安心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二天是在楚洋的推嚷中醒来的，睁眼就看到孩子满嘴的血，着实被吓的不轻，赶忙从床上跳起来，让他把头仰起。迅速抱着他去卫生间里洗了洗，随意套了一件羽绒服带着他去医院。
“妈妈，我没事，可能是昨天乱吃东西了。”楚洋仰靠在我身上，小手摸了摸我的脸说：“你好像瘦了。”
一大早就被吓的魂飞魄散，哪有心情再跟他打闹，有些严肃的教训道：“从现在开始到医生检查完，不许讲话，闭眼睡觉。”
我很少对楚洋发脾气，见我一脸认真像是真的生气了，他听话的不再出声，眼睫毛不停的眨啊眨，却始终不敢睁开。突然就后悔了，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好，就发泄到孩子身上，这跟暴君有什么两样。
匆匆赶到医院挂号，排队，抽血，检查，加上医生问了楚洋一些问题，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昨天晚上榴莲吃太多，上火所致。我提起的心这才落下，带着他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振动不止。
我掏出，看到慕容言三个字时，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很久，这才划开，连声音都有些哑：“喂？”
“楚楚，你在哪？不在家，你和楚洋在哪？”慕容言的声音有些急：“你现在听我说，呆在原地不要动，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这就赶过去。”
“怎么了？”
“行，我知道了，你在医院，呆在原地不要动。”
慕容言说完就挂断，耳朵里的盲音嘟嘟嘟响了好久，我才拿下手机。不过刚抬头，迎面走来两位穿制服的警察，他们在我身前站定：“请问是楚辰小姐吗？”
我点点头：“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收到匿名举报，怀疑你与一起故意伤人案有关，请你现在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其中一人说着，将一张照片呈现在我眼前：“这是举报者提供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你，请跟我们回警局。”
目光落到那张彩色相片上，双腿猝不及防失去力量，直直朝后退了两步。那里面的我衣衫不整，手里紧握着带血的啤酒瓶，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泪水尤为明显。记忆倏然就回到那个晚上，我挥手砸上去的那一刹那，眼前骤然闪过一道光。
####
楚洋被吓的哭个不停，他的认知里，警察叔叔从来都只是抓坏人，突然有一天他和妈妈被带到了警局，小孩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审讯室外的女警哄了好大一会儿，大抵是哭泪了，楚洋睡着了。
我缩在封闭房间的一角，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也就在刚刚，带我回来的那两个警察在房间里问了我许多问题，大多我都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们手中有很多照片，一张一张都记录着那晚我在巷子里的一切。它们自我眼前掠过时，那个晚上破碎的记忆突然就被拉了回来，无助的哽咽和祈求，还有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和衣服被撕烂的声音。
当时的恐惧笼罩我整个身体，呆呆的怔在那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不论他们问什么，我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就是：能给我一根烟吗？
尼古丁的味道一点又一点，随着我的呼吸进入肺里，就像是有吸引力，自我鼻间出来时，随之压住了我身体里的燥动。这种感觉比我最初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要好，至少不会一味地砸东西，医生护士不得不给我打镇定剂。
慕容言赶来的时候，警察拿我无奈，已经退出了审讯室。安静的房间里只余我坐在那里不停地抽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刚刚出去的警员已经明确表示暂不让探视。他在我身前蹲下，眼中的疼惜那样清晰，修长的指尖一根一根在我侧脸落下，问：“楚楚，我来晚了，对不起！”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我甚至都没了反抗他的力气，脑中回放着他吻林晓月的场景，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再与他有瓜葛，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抽离出来，就这样被他握着，力道越来越大。
我想是我看错了，他眼睛里莹莹闪动的一定不是泪。
“你别怕，我请的律师已经过来了，有什么事你跟他说，我就在你身边。”他说着，将我指尖的烟蒂拿掉。
我哑着声音问他：“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还是说，林晓月并没有骗我，当初在昆城的那两个男人，就是你的意思？”
他脸上有询问的意思，却是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像是许诺，又像是保证：“楚楚，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昆城的事我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我恍然，脸上的笑就连自己都有些不适：“可是，我们的相遇注定会有伤害，我伤你，你伤她，她伤我，像一个无止境的圆环，起点便是终点。”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慕容言直立起身，进来的人对他说：“慕容先生，我们现在要进行新一轮的审问，劳烦你先出去，若是律师过来了，我们会将案情的最新情况反馈给他。”
新一轮的审问。
听到这几个字，我控制不住的朝后退，我不要被审，他们像是魔鬼一样，一遍一遍让我回忆细节。可是只要我一想，脑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痛的厉害，我不要再看一次那相片，我不要再重复一次那黑暗。
慕容言将我抱在怀里，并不理会他的话。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我环住他的腰，声音里满是恐惧：“我不要看照片，求你，不要让我再看照片。”
“她的律师马上会过来，有什么事直接与律师沟通，据我所知你们现在手上除了那几张照片，没有别的证据。”
慕容言说完，侧身让我躺在他的腰间，身边的人试着说服他出去，可这个男人坚定的像磐石，无动于衷。可这位警员也不是淡性子，朝外喝了一声立刻有人进来，与慕容言对峙着。
“你们都出去。”
也不知哪里来的声音，他刚走进，身边的人一一点头：“局长。”
他在慕容言身前站定，刚刚严肃的表情早已经换上笑意：“言少，开完会出来就听说了你过来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烦请借一步说话。”
慕容言扶起我欲出去，局长连连制止说：“辰楚小姐暂时在这休息。”许是看到慕容言不悦的目光，他赶忙补充道：“放心，这里除了她不会有别人，审讯的事暂且缓缓。”
房间里的人相继出去，慕容言捧住我的脸，毫不避讳身边还站着警察局局长，径直将吻落在我的唇上，安慰道：“别怕，我去去就来。”他将我手拨下，放在腿上说：“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会放任你被她伤害，楚楚，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
这句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给我心安，什么林晓月，什么酒店，什么吻，早已经入不了我的脑子，我只知道他说，不会再将我一个人扔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