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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心腹大患

我的朋友称赞我,把我当驴子一样愚弄;可是我的仇敌却坦白的告诉我说我是一头驴子;因此,殿下,多亏我的仇敌我才能明白我自己,我的朋友却把我欺骗了。

——莎士比亚

帝国光明历十五年十月,空气中还残留着酷暑的丝丝炎意,但更浩大的寒流已经在北海那边的大陆酝酿着了。

过去的三个月里,比提哈几乎被叛乱的山地人一把火烧成白地更要吸引人的消息,就是之前盛传已不在人世的瓦尔基里公主重新在禅达王宫露面,原先宣布取消的公主诞辰庆典在推迟了三个月之后,终于还是举行了。

或许是为了震慑叛乱的山地人,公主今年选择的庆典巡游路线是从禅达出发,向西行进,经由萨哥斯抵达提哈。在几乎变成一片焦土的提哈废墟上,公主手抚着建筑废墟,留下心痛的泪水。

这一幕经由现场的贵族和吟游诗人们口耳相传,由提哈向整个西诺德平原,乃至整个帝国传颂,不论是贵族名媛还是山野村夫,都为公主殿下的慈心所感激涕零,甚至有数千名凶神恶煞的绿林凶犯主动找到当地的驻军和守备队投案自首洗心革面。当然,在寻找驻军和守备队的过程中,因为山路太难走了,数以千计的罪犯都摔得鼻青脸肿,上千名凶犯摔掉了脑袋,另有数百名凶犯摔得失忆了,忘记自己曾经犯下的累累血案,明明是自己自首的,居然还大呼冤枉起来。

公主殿下在现场落泪之后,召集在提哈的贵族名门为流离失所的提哈市民募捐,并承诺帝国将承担七成以上的重建费用,经过三天的募捐,公主殿下共募捐到民间重建资金五百万第纳尔,其中有一百万来自提哈名门凯恩斯家族,又有三百万来自一名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的青年富商。

公主诞辰庆典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提哈的重建工程正式拉开帷幕,第纳尔一把一把流水一般地用出去,公主才离开提哈,在这个过程中,先前被挫败阴谋逃入深山中的山地人并没有任何动静。

庆典进行的同时,帝国军方也进行了一场调整,帝国双杰,原第二集团军正副统帅的菲利普和汉弗莱因为处置失误,被解除军职,回到帝国军校重新进修。帝国血玫瑰骑士团团长图雅斯将军,圣剑骑士团团长雷克斯将军接替两人职务,接掌西北军区。帝国第二十二军第二大队长艾弗森被俘失踪,因此解除其职务,并由在平定提哈之乱中立下大功的沃尔普中队长接任大队长职务。决定一式多份,向全军范围内转发。

军部的一系列调整雷厉风行,军务处长亚萨克斯举重若轻,再加之卡尔夫重新执掌情报部之后,情报部与军部配合无间,整个处理过程中,军队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唯一不和谐的一点就是,叛乱的山地人不仅没有被剿灭,甚至连踪迹都找不到了,而之前在界山山区重新竖起山地人旗帜的叛军,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十一月中旬,东南走廊,洛比托堡。

洛比托子爵伸了一个懒腰,眼前的瀚海依旧平静如常,洛比托堡的城墙将黄沙和肃杀一起,隔在了南边,北边就是水草丰美的库吉特草原,牛羊成群,妹纸成堆。

想到妹纸,洛比托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前几个月,那个现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活着还是死了的萨兰德公主到来的那晚,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洛比托子爵一仔细去想,脑仁就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

早上八点,巡查的哨兵已经回来了两轮,南边一切正常。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远处的地平线下,一名斥候飞奔而来。洛比托皱了皱眉头,在沙漠里,这样不珍惜马力地纵马狂奔可是大忌,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洛比托不介意狠狠赏他几十军棍。

斥候到了关口,翻身下马,气喘吁吁道:“大人!子爵大人!我们遇到了萨兰德人!萨兰德人!”

洛比托还在想着待会自己亲自行刑好松松筋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萨兰德人啊!”斥候急了起来,他跺着脚,引发了一阵哄笑。

“等会儿!你说什么!”洛比托回过神来,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佩剑:“多少人!在什么位置?有没有重武器!”

斥候连忙摇头:“没多少人,也就是十个,但很厉害,我们十个弟兄一个照面就中招了!他们放了我回来,说有个消息要给我们。”

洛比托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回头招了招手,同样发愣的中队长反应了过来,转身三步两步跑下城楼,厉声道:“第一中队骑兵,集合!”

在骑兵们一阵人仰马嘶的慌乱准备中,洛比托眯起了眼睛:“什么消息?”

斥候的脸已经变成了赭红色:“他们说,他们的公主在帝国失踪,而帝国一点寻找的努力都没有,这是一起典型的挑衅,说他们萨兰德哈基姆苏丹希望今年年底亲自与皇帝陛下会面,郑重地思考两国未来走向问题。这些家伙就是苏丹的信使,说让咱们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帝陛下,他们就不进关了,怕忍不住……忍不住……忍不住把咱们的洛比托堡打下来。”

“混账!”洛比托暴跳如雷,转身冲下城楼,从卫兵手中抢过自己的马缰,带着一个中队全副武装的三百轻骑兵冲出关门。洛比托长剑指着斥候的咽喉:“你!前面带路,我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尝帝国的马鞭!”

斥候嗔目结舌,但很快反应过来,转身跳上自己的战马,惶惶道:“跟我来,爵爷,请跟我来。”

战马在沙漠里一路驰骋,一条纤弱的黄色烟尘在背后蜿蜒展开。

只奔驰了不到半个小时,斥候就勒住马,指着远处沙漠里的一小团黑点:“就在那里了,爵爷!”

洛比托凝目一望,抬起手阻止了身后骑兵的冲动。

“阿鲁,你带一个百人队在这里接应,兀尔术赤,你和我各带一个百人队,左右包抄,小心埋伏!”洛比托说着从背后取下了骑枪,当先策马扑了出去。

那十个萨兰德人还在那里,金光闪闪的马具,配上镶皮甲上金光闪闪的挂饰和他们脸上金灿灿的面纱,这十个仿佛土豪般浑身金灿灿的萨兰德人就那么笑嘻嘻地立在一箭之地之外,一点也不把眼前的三百帝国骑士当一回事,这件事情太反常了,不由得洛比托不谨慎。

马蹄隆隆,两股人马一左一右,呈钳形向沙丘下面的那十名萨兰德人扑去,如果从上空鸟瞰,会发现沙漠上,两条黄尘烟龙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萨兰德人跨上了战马,从腰边取出了弓箭,几乎是连瞄准的动作都没有,抬手就是一箭。

十支羽箭破空而来,向着两只骑兵队扑到。

洛比托的眼神猛地一跳,他举起左臂的盾牌,挡在了眼前。

三百米的距离上,一支羽箭掠过了洛比托的头顶,身后的掌旗官惨呼一声,坠落马下。

第二支箭矢笃地一声钉在了洛比托的盾牌上,箭簇穿透了厚厚的橡木铁皮复合盾牌,几乎刺进洛比托的眼睛里。

第三支箭矢几乎是同一时间穿透了洛比托胯下战马的头颅,将他从马背上颠了下来。

第四第五支箭矢,将洛比托左右刚刚反应过来,正要施以援手的卫兵和那名斥候的咽喉射穿,鲜血一左一右,泼在洛比托的脸上。

哈哈大笑声中,那边的兀尔术赤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栽倒下去,但他没有洛比托这么好的运气,两支箭矢几乎是不分先后地穿透了他的咽喉,两面旗帜从那边的骑阵中飘落下来。

洛比托在沙坡上摔得七荤八素,还被后面的骑士战马踢了好几下,抱着脑袋向一旁滚开,好容易才保住了性命,等他从一堆沙丘中爬起来的时候,那十名萨兰德土豪金骑士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十几名帝国骑士的尸体,一条线连向萨兰德人之前站立的沙丘。

“大人,他们向南逃走了,要追击吗?”一名卫士拉起洛比托,一脸赤诚道。

“追击个屁!”洛比托吐出混进嘴里的沙子:“要追你自己追去!”

卫士讪讪地笑笑。

“走吧!”洛比托扶起头盔,跳上战马:“收敛阵亡兄弟的尸体,这件事情,务必要尽快上报雷迪尔斯元帅!”

洛比托啐出最后一口硌牙的黄沙:“萨兰德,终究是心腹大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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