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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不死亲王罗根

距离素里发绿洲仅仅一英里之外,裁判庭骑士团如一道漆黑的铁流,向素里发绿洲奔腾而来,在他们脚下,沙丘渐渐退去,开始出现了草根的痕迹。

半小时前,不死亲王罗根的心里不断涌起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在杰尔喀拉大湖湖底被封印的两百年时间,似乎让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提高了不少,从萨菲罗斯带着四名风暴卫士前往咫尺之遥的绿洲中心与拜伯尔斯会面开始,罗根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迪亚斯还没回来么?等他的斥候回报要等到什么时候?”罗根不停用拳头锤击自己的掌心,臂铠撞击发出冰冷的金属声。

年轻的副官无奈地耸耸肩:“从我们抵达驻地,迪亚斯将军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

罗根倏地止住脚步:“不等了,一切就按计划来,反正萨菲罗斯和那个什么胜利王一定谈不拢什么的,再等下去只会贻误战机。传令下去——以奇袭阵型前进!”

号角吹了三声,第三声还没有落下,裁判庭骑士团已经以百人队为单位,一座座小楔形阵组成了一座巨大的楔形阵,以罗根为首的锋芒直指素里发。

但就在罗根拔剑指向素里发的同时,从素里发绿洲南北外缘,突然腾起了滚滚的黄沙,沙尘仿佛一只巨大的魔爪,贴着地面平推了过来。

“沙尘暴!”从小在东南走廊边缘长大,有经验的百夫长哈克告诉罗根:“这样的季节很少有沙尘暴,我们最好下马躲一躲,沙尘暴大的时候,在马上根本骑不住。”

罗根眼中一寒:“堂堂裁判庭骑士,怎么能被区区沙尘暴赶下马?忘了你们往日的训练吗?再大的风雨,再深的水,再高的坡,没有我的命令,骑士只能勇往直前,决不允许后退,更不允许下马!战士们,为了裁判庭的荣誉,为了帝国的赫赫光荣,杀!”

哈克脸上一红,对自己畏惧的耻辱感瞬间击败了本能,他梗着脖子,满脸通红,骑枪迎着沙尘暴的方向,吼道:“亲王殿下,请将楔形锋刃让给我,让我洗刷自己的耻辱!”

罗根点了点头,勒马退到第二排,将锋刃位置让给了哈克。

“骑士们!出击!裁判庭无敌!”哈克额头青筋暴起,在他的面前,沙尘暴已经不再是童年认识里那个无可抵挡的自然灾害了,而是一个虽然虚张声势,却不堪一击的对手。

哈克放下面甲,挺起骑枪,死死勒着马缰,将自己被荣誉感鼓舞而起的勇气传导给了惊慌失措的战马。

就仿佛战马也对荣誉感有了反应,原先面对越来越近的沙墙恐惧畏缩的战马突然间生龙活虎起来,怒嘶着,迎着沙墙一头扎了进去。

裁判庭骑士团就好像一柄神剑,一往无前地刺进沙墙之中。

这是拜伯尔斯绝对想不到的,所以在几分钟后,当最后一名裁判庭骑士消失在风暴中,庞培率领的苏丹轻骑和马利克沙率领的马穆鲁克及奴隶军还停留在沙暴边缘徘徊不前,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们选择了放弃进入沙暴追踪的愚蠢念头,而将目标放在了十数里之外的洛比托堡。

唯一从素里发沙漠边缘穿插到阻击位置的,就只剩下了对沙暴更加熟悉的欧迈尔的骆驼骑兵。

沙暴中无法辨别方向,但裁判庭骑士团自然有一种神秘的本能,一旦号角吹响,他们的战争嗅觉就会瞬间提升到极限,虽然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但他们还是如同嗜血的狼群,准确地找到了素里发绿洲的方向。

当哈克第一个从沙暴中穿越出来,浑身铠甲的缝隙里都填满了细密的砂砾,漆在铠甲上的黑漆已经被砂砾刮得干干净净,稍微甩一甩头,流水般的黄沙就从面甲的孔隙里流出来——应该庆幸裁判庭骑士们沉重的铠甲很好地保护了他们,而他们的战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刚冲出来,就有三分之一的战马哀嘶着软倒在地,沙暴将它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肉刮得血肉模糊,不少地方甚至都能够看到骨头。

罗根甩动头盔,他是三千裁判庭骑士里受伤最轻的,起初,在风沙中,他用地龙震雷之力护住了战马和周身,凡是进入他身周一尺以内的黄沙统统都被粉碎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粒子,但这对于功力的损耗是巨大的,他必须留下力气对付拜伯尔斯,所以到最后,他撤去了护体神功,用裁判庭沉重的铠甲硬生生对抗沙尘暴。

现在,风沙过去,素里发绿洲就在眼前。

同样出现在眼前的,还有满脸不可思议的一个百人队的萨兰德骆驼骑兵。

哈克和萨兰德百夫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面面相觑,双方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哈克,他虽然脑子还糊里糊涂,但还是本能地一磕马肚子,良好的训练让他条件反射般挥起裁决大棒,错马而过的瞬间,将对方连人带骆驼砸成了一堆肉泥。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上时,他才恍然大悟地响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裁判庭,出击!”哈克狂吼起来,单枪匹马撞进骆驼骑兵中,裁决大棒横扫,像一台亢奋的绞肉机,在措手不及的萨兰德骆驼骑兵间铰出腥风血雨。

这时候,不管是裁判庭还是骆驼骑兵都反应了过来,他们用自己的语言发出齐齐的喊杀,像两块钢铁,呼啸着撞击在了一起。

不,不应该是像钢铁,更像是一滴露珠滴溅在烧得通红滚烫的铁块上,嗤的一声就蒸发殆尽了。

一边倒的屠杀,一百名骆驼骑兵对上三千名如狼似虎的裁判庭骑士,即便没有哈克的先声夺人,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即便是失去了战马,只能步行的裁判庭骑士,也很享受挥舞裁决大棒,将骆驼骑兵连人带骆驼砸翻在地的过程。

五分钟不到,百余名骆驼骑兵就尸横遍地,鲜血渗入素里发冰冷的土地。

“对手太弱了!”哈克兴奋地策马回到罗根面前:“亲王殿下,看来咱们这次是手到擒来了!”

罗根的眉头却紧紧锁着:“骆驼骑士?哪里来的骆驼骑士?不是说只有那些马穆鲁克吗?”

哈克耸了耸肩,正打算说些什么,天空光线猛然一暗,在绿洲深处,一轮仿佛皓日般的火球滚滚而起,好半晌之后,绿洲里的椰子树猛地摇晃起来,狂暴仿佛沙暴的气浪,推着金属弯折般的嘎吱隆响滚滚而来。

裁判庭骑士们无人说话,三千双眼睛注视着那轮火球越来越膨胀,最后消散在空中。

好半晌,骑士们才欢呼起来,他们都认出来,如此神迹般多出来的一轮烈日是萨菲罗斯亲王的绝招。

唯有罗根皱紧了眉头。

超新星爆发?从十五年前开始萨菲罗斯就不怎么用这招了,这招虽然声势浩大,但杀伤力甚至还不如羽化后的普通一击,面对拜伯尔斯那种级数的高手,这招只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究竟是什么让萨菲罗斯不得不重新用出这样费力不奏效的招式?

等等,声势!求援?!

罗根眉头一跳:“不好,萨菲罗斯有危险!裁判庭全体都有,放弃打扫战场,全速前进,从现在开始,一律不下马,不劫掠,不留活口!凡是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萨兰德人,一概杀无赦!”

罗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大地的颤抖,隆隆的马蹄声从绿洲深处飞快接近,尘头高高扬起,仿佛另一场沙暴降临。

金色的铠甲,金色的战马,金色的星月旗被风鼓开。

金鹰马穆鲁克。

号角声中,树立如墙的骑枪齐刷刷放下,他们进入了冲刺状态。

罗根手中的黑剑第一时间涌出了滔天的黑雾,他一磕战马,率先扑向了眼前的一片金色刃墙。

在他背后,漆黑的铁流向两翼不断延展,刃光闪烁,虽然没有进入最佳的冲击状态,但裁判庭骑士们还是携带着万钧风雷之势,仿佛他们手中沉重的裁决大棒和锋利的镔铁骑枪,迎着萨兰德人当头斩下!

仿佛断头台上高悬头顶的铡刀,带来死亡和灾难。

两百米的距离上,连续数阵黑云从马穆鲁克阵型的后部腾起,在弧线的最高点直扑而下,仿佛飞蝗投火。

那是两千张硬弓发射出来的连续六阵箭雨。

裁判庭骑士的锋线上率先诞生出了血花,但没有人畏惧,鲜血反而激发出了骑士们血脉里的凶性。他们发出了野兽般兴奋的战啸,一面面黑盾仿佛一面面坚不可摧的铁壁,以崩摧之势倾轧而来。

剧烈的碰撞声从战线中央开始,向两翼飞速延伸出去,与此同时,短促的喊杀声,武器碰撞断裂的声音,在隆隆的马蹄声前,都像婴儿的啼哭一般微弱而不足道。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当罗根穿阵而过,回过头时,裁判庭骑士团恰好也已经与金鹰马穆鲁克结束了对冲。两只大陆上最为精锐的重骑兵在这一刹那间完成了一次凄绝的戕戮。

仿佛被无形的梳齿梳过,不管是马穆鲁克还是裁判庭骑士团的冲击阵型中都出现了大小不一、密度不一的犁槽,彼此三分之一的战士就此长眠。

骄傲不可一世的金鹰马穆鲁克和裁判庭骑士们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纷纷意识到此刻,在他们眼前的对手,是生平罕见的敌人。

号角再度吹响,马穆鲁克们在裁判庭骑士的后方重新集结起了冲击锋线,战马躁动不安,挂着血珠的枪刃连成闪亮的一串。

罗根的眼角剧烈地跳动起来,此时,第二轮火球已经爆发开来,相比第一颗,虽然依旧耀眼,光泽已经黯淡了许多。

好像催命符一样,深深印在罗根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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