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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圆脸道士蹙眉,一脸不解地问,“可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此绝代的强者,何况还是一门之主,何苦要灭掉自己满门?听说当时,整个魔庵派,都毁在了一片大火之中,门中上下,除了少数几十个外派的弟子外,余下近千人,皆都被......因死相极为地惨烈,开始还被怀疑邪派所为,后来被证实......实在是难以想象,身为武林盟主,统御武林界近十年,一向正派的魔庵派掌门,道贤,又是如何堕入魔道的.....”

“你初出江湖,时日尚浅,不明人事坎坷,正邪亦是难料....唉,说到这个”干瘦道长摇了摇头,不住长叹道,“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还记得当年......”

距离二人不远,方守如一只鸟,展翅从山顶滑翔而下,期间悄无声息,全然未被底下的这二人察觉,他掩身于一颗大树顶上,刚要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此说,当即又趴了下去,继续潜伏起来。

“三十年前,正值奸相杨忠上位……”

……

三十年多年前,杨忠初为宰相,各方势力暗涌,朝堂颇为地不利,于是他便想方设法,挑起了武林界正邪两派长达十年的纷争,如此一来,黎民百姓多受其害,杨忠再借朝廷出兵镇压之际,趁机扶持一些心腹,当即收拢了民心,也因此稳固了地位。

大环境如此,武林既失去了管制,自然将早已压制了许久的戾气,如洪水泄堤般,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正在双方争斗不休,杀得难解难分之际,江湖上忽地出现了一桩大事魔器鬼镰,现世中州。

一时间,武林各派纷涌中州,为争抢魔器而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

一方面,邪派魔头为得到魔器,更加肆无忌惮,随意滥杀无辜;另一方面,正派豪杰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多半也只是托词,实际上明争暗斗,为武林盟主之位打得不可开交。

毕竟,器本不分善恶,只看施用之人。有强大兵器现世,可助人一统江湖,谁人又不眼馋呢?

“据传此器,乃是一柄鬼镰,通体血红,犹似滴血,刀刃呈半月弧形,锋利无匹,柄身极长,约莫一丈,造型十分地地独特。”

回到林中,干瘦道长找了一块平整的石面,一边坐下歇息,一边叹息道:

“而其之所以被称作魔器,并非仅限于外形,更是因......”

“怎么说?”一听到这,圆脸道士来了兴头,将耳朵凑了过来。

“靠这么近干嘛?”一脚将这人踹远,干瘦道长枕着胳膊,望着划过天际的云朵,声音有几分悠远,“因为这血镰,不仅威力惊人,还能腐蚀人心,激发出人性之恶......”

距离鬼镰出世,还不足半日,便出现了他的第一世主破山宗弟子钟鸣天。

当时,情况紧急,此人第一个夺得鬼镰,便立刻投入使用,结果使本来不利的战局,竟在瞬间逆转,钟鸣天以此镰,将在场的数十名邪教徒,杀得片甲不留。可也正在此时,当江湖各派提出,要其交出血镰,由各家轮流看管时,这人竟魔性大发,再次大杀四方,令得在场的正派人士,亦死伤惨重。

更是在后来,钟鸣天执此镰,潜匿民间,偶有屠村、屠镇之事传出,使江湖上人人自危,认定这血镰,非但不凡,更是一件绝世凶兵。毕竟之前的钟鸣天,可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行事畏畏缩缩,哪能有今日这般老辣?

然而一开始,武林界虽意识到了此镰之异端,但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沉醉于其威势,人人共而逐之。一时间狂潮暗涌,能者辈出,皆都想得到此镰,一统武林界,成就赫赫威名。

同时,另一方面,正派亦有德高望重者,结作同盟,决定一齐出动,剿灭钟鸣天,免得其再行为祸。这其中,便包括了魔庵派掌门道贤。

高手尽出,围剿一个要实力没实力,要经验没经验的钟鸣天,自然无需费力,轻松便将其诱杀,于是鬼镰,又经辗转,再次易主,上演了新一番的争夺。

“我想起来了,江湖风传,当初道贤,便是因一魔器,致使心智受蒙,这才一时冲动,将整个魔庵派上下给......”

圆脸道士再次挨近了干瘦道长,十分感慨地道:

“也不知此前,此魔器共历了几主,又上演了多少惨案......”

“......”这一次,干瘦道长再没将圆脸道士踹开,只是一味地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感慨地道:

“至道贤为止,血镰共历六主!其中造孽最浅的,恐怕还是它的第一代主钟鸣天了吧”

“你的意思是......”圆脸道士掩嘴。

干瘦道长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乾明历前,天启四十八年,距今二十年的中州大地上,曾发生过何等大事件?”

“嗯,那时我尚方年幼,不过听老一辈的人说,当时正值武林齐聚中州,大战正酣时,巧逢水患,冲毁堤坝无数,洪水泛滥成灾,数千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听说还有半数,未赶得上迁移,便被淹死了唉......不对!难道!!”

圆脸道士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惊叫:

“不是因为水患?!!!”

“你说的没错!”干瘦道长闭上了眼,似是不愿回忆,“还记得,那是血镰的第五世主,痴情魔君王世安,属邪派第一人!可谓是血镰几经易主,风水轮流转,终还是落到了这位邪派第一人的手上!不似其他器主,王世安一得此镰,即刻展开杀戮,席卷整个中州大地,甚至,当时为朝廷谎称洪水淹没了的中州旧城,实则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血雾,凡其所覆盖,皆寸草不生,无一人生还,宛若血狱!还听说,当时受此波及的,无数妖兽现形,因不敢触其威能,故而落跑了呢!”

“妖兽?那可个个不凡啊!连它们都落荒而逃,可想而知,这血镰得多恐怖......”圆脸道士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只是不知,灾难又是如何终结,血镰又是如何落到道贤手中去的......”

干瘦道长叹息了一口:“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早已超出了朝廷的预料,当时朝廷上下,纷纷弹劾杨忠,称其为祸武林,以致上苍不怜,招致‘洪水’泛滥......”

当时朝廷上下,明眼人众多,然为明哲保身,皆都称之为“水患”,只是杨忠刚刚上位,势力尚未植稳,大家弹劾起来,反倒鼓足了干劲。

但奇怪的是,后来此事,竟被杨忠一手压下,并说服了先帝,颁下一道圣旨,上书四个大字“静观其变”,谁闯得祸,便由谁来担,再往白了讲,便是武林界闯出的祸,便由武林界自己承担,朝廷维持中立,暂不发兵干预。

于是乎,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早已超脱了派别之限,整个武林界上下,也终于意识到,此镰,绝非人力所能掌控,便不敢妄图贪念,故一应武林中人,不论正邪,皆都聚集在中州边镇锡南,结成武林联盟,共商“除王”大计。

从正邪相争,到血镰现世,到魔器易主、再到危害人间、以致中州大患,这近十年的时间里,风云聚会,跌宕起伏,上演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江湖传奇,更有无数位英雄好汉、乱世枭雄,饮恨而终,如今,到了该携手并进,共同御魔的时刻,却又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原因便在于,那弥漫了中州上空的血**雾,生灵触之即死,无一人可以例外。

王世安手持血镰,召唤万重血阵,一人霸据中州,生人靠之则死,这等情形下,即便是有心灭魔,却也无人敢去送死。而就在众人争执不休,始终难得一解之际......

道贤,忽然跨出了人群,朝着血雾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他手无寸铁,独执杖一根,藏青色的道袍,随风鼓起,发丝向后飘扬,神情坦荡地,迈入了血雾的范围。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道贤就这般毫无凛色地,踏上了中州的地界,但令人惊奇的是,道贤进入血雾,身体依然完好,似未受丝毫的影响,但即便如此,却也无人敢紧随其后,一同进入那死亡的领域!

透过浓郁的血色,世人独望其,愈行愈远,如落幕的英雄,有种道不尽的孤独与沧桑。

众人皆醉我独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以一人之力,独当天下者。

此乃,道贤。此即,道贤。

十天后,正当所有江湖人士,都已对道贤不报任何希望之际,血雾忽然消退,天地间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色彩。

众人亦步亦趋,跟随在愈渐收缩的血阵,深入到中州的腹地,看到了一幕幕无比震撼的场面……

但见残垣断壁,遍地狼藉,森然白骨,无分人畜,皆都成堆地堆积,不少被压在了破损的建筑下,为无数碎石掩埋。

“这.....”

领头的,是释派领袖墨千行,他望见此幕,当即与各派掌门商议,决定驱散门人,尽量减轻影响,并命令不准外传,违者修为尽废,彻底逐出门墙,而江湖人士,又多把武艺,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故一时间也无人敢乱传,由是中州的第一手信息,便这样被压了下来,并未传播得太远。

这之后,朝廷人来,暗中毁去堤坝,以洪水淹没了旧城,掩埋了尸骨,造出了一副“水患”的假象,并以此要挟武林界众,达成承诺,若今后再敢有门派,以武犯禁,挑起武林事端,朝廷必不姑息,如此,也免除了一番干戈,朝廷亦无需多费一兵一卒,便将一场持续了近十年的武患,给彻底地镇压。

......

“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早知如此,何不提前发兵,遏制武患,反而等中州大乱,老百姓死伤惨重,才出来装好人吗?”

听到这,圆脸道士怒地捶树,一脸愤慨地道:

“若朝廷能早些制止,武林界也不至于闹到无法无天,酿出这等惨祸!”

干瘦道长白了他一眼,摇着头道:“话说如此,但你也未免想得太过简单!这当朝宰相,杨忠,从先帝始,便一直任宰相至今,中历两主,圣宠非但没减,反而逾年加厚,手段自非寻常,你看他作恶多端,似将恶事做尽,却又能移花接木,‘片叶不沾身’,这等功力,放在当今天下,何人能出其右?以为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说三道四一番,便能改变什么吗?你记住,是人都有私心,包括当权者,永远都只会将自家利益放在首位,一本正经地为国为民,冠冕堂皇地谋取世家利益!别看你武功不俗,人家想弄死你,勾勾手指头的事儿!!”

“你胡说!前一阵不还有大儒苗之正,令杨忠吃了皇上的闭门羹么?”圆脸道士红着脸反驳。

“大儒?苗之正?哦,你说那书呆子啊!读书读傻了!”

暗中,听二人谈及了恩师,方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会心的笑意,然而这一丝笑意,还没能持续多久,便在下一刻彻底地僵在了脸上。

“十年寒窗不易,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去作什么妖啊?和当朝宰相斗很有趣吗?你信不信他迟早得被杨忠排挤出朝廷......”

干瘦道长说到兴起,哪管他青红皂白,可劲儿编排个没完,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口中的“书呆子”,会在不久的将来培育出一位名动天下的“西山圣子”,而这西山圣子,正猫在他头顶的树上,并将其方才所言,给听了个一字不落。

“这混蛋道士,委实不是个东西,看我不想办法治他.....”

方守怒上心头,刚忍不住,想要现身说法,可就在这时,圆脸道士忽地长叹,忍不住反驳:

“苗之正乃真义士,你这人只顾自己,哪又知道好赖?好了,此话暂先不提,你倒先说说看,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道贤是如何活命的?”

听到这儿,方守再次趴低,收起了惩治干瘦道长的念头,同时在心里嘀咕:“不过这人倒猜准了,后来恩师果然被排挤出了朝堂,被贬到了天府京师大学堂,只不过现在消息还未被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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