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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八十七条咸鱼

他的声音不大, 却足以沈楚楚听清楚, 她挑了挑眉, 面带疑惑的看向他。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姬钰和太后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而且那关系还很有可能是母子关系。

她并不怀疑姬钰是不是真的知道, 太后藏匿银钱的地点,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把这种事情告诉她。

太后被处置了,于他并无好处, 没有太后的助力,如今姬家想要造反,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司马致不是傻子,经历过这么多事, 他早已经对姬家生疑。

原本是太后和姬家在暗,他在明, 如今太后被逼到明处,姬家也开始耐不住蠢蠢欲动,他们造反的成功率便一降再降。

姬钰聪慧过人,不会不知他们的处境严峻,若是在这时将太后出卖, 太后这个出谋划策的人被擒住处置掉, 这造反基本就要凉凉了。

沈楚楚犹豫不决,她相信姬钰不会骗她,但她不太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太后销赃的地点。

若她明知道他喜欢自己, 却还接受他这样的帮助,这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利用他,也在利用自己。

如果太后真是他的娘亲,他这样做无异于害了太后,若是司马致不念旧情,直接将太后杀了,那姬钰又该会如何?

“本宫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沈楚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嗓音有些微哑。

姬钰一怔,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她是因为不想亏欠他,所以才不愿接受他的帮助罢?

他今日来寺庙,就是特意来等她的。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她会借着春蒐上香的名义,来到宝莲寺里寻找太后贪污国库的证据。

他想带着她离开晋国,首先就要扳倒太后,太后的心机城府极深,他根本不用担心太后会被司马致处死。

当太后的性命遭到胁迫,太后就会逃离皇宫,而司马致也会借机铲除掉太后在皇宫里的势力。

太后的势力被削弱,还要躲避司马致的追踪,便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顾及他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放下一切顾虑带她走,他实在不想再用她的性命来冒险。

本来他是想让人给司马致送去匿名信检举太后,可他的亲信之中有太后埋下的眼线,他不敢轻信任何人,就怕太后猜到他放弃造反的想法,半路将匿名信截胡,再去对她不利。

如今她主动来此处寻证,他借着陪李莺莺来上香的由头,制造出和她偶遇的假象,顺势对她指点一番,帮她拿到证据。

她一回宫,定然就会将太后贪污的证据告知司马致,待到太后怀疑到她身上的时候,司马致已然去质问处置太后了。

届时太后自身难保,逃命还来不及,根本抽不出功夫对她不利。

姬钰轻叹一口气:“让臣陪娘娘上一炷香吧。”

他的面容苍白,削瘦的下颌线微微扬起,眸光中泛着一丝丝淡淡的涟漪。

沈楚楚呼吸一窒,这是美男计加上苦肉计,姬钰竟连平a都不屑,上来就是大招,简直就是暴击。

不就是想跟她上柱香,她答应就是了。

沈楚楚微微颔首:“正好临妃也在,便一起去好了。”

不管怎么说,姬钰和司马致是敌对的两方,该要避的嫌,她还是要避的。

临妃搂住沈楚楚的胳膊,亲昵的黏了上去:“臣妾还是第一次来寺庙上香,听闻寺庙可以求取姻缘签,臣妾想要试试。”

沈楚楚笑了笑,拉着临妃一起往寺庙中走去。

姬钰眸光低沉,他望着临妃的背影,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他派人查过了临妃,能查到信息有限,不过他可以确定临妃不简单,似乎私底下还会用蛊术操纵人心。

其实他早就听闻凉国女子擅蛊,但在与凉国打仗之时,那些女兵们并未表现出擅蛊的模样,只是比常人要更强一些,是以他一直将这事当做谣传。

若不是临妃近来动作频繁,先后用蛊术害了不少人,不然他也不会注意到她还会蛊术。

这临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她与沈楚楚走的如此之近,定然是有其目的所在。

姬钰的失神只在一瞬,面上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初,根本让人瞧不出一分一毫的异常之态。

他迈步跟了上去,三人一先一后进了宝莲寺中。

在方才清场的时候,侍卫便顺带通知了宝莲寺的住持前来,当他们走进寺庙之中,住持从容不迫的迎了上去:“阿弥陀佛,老衲恭迎两位娘娘。”

沈楚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住持一眼,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有些胖墩墩的身体,瞧着倒像是个面相忠厚之人。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能跟太后混在一起的,又怎会是什么敦厚的好人?

沈楚楚往四处打量了一圈,将庙内的装潢摆设尽收眼底,瞧起来的确是翻修过的样子,很多柱子上的红漆都是完好无损的。

这宝莲寺历史悠久,自打晋国建国以来,便已经有了,到今日最少也要有几百年了。

若是没翻修的话,这些柱子和墙面肯定会出现爆皮现象,但是放眼望去,宝莲寺里的很多地方都是崭新的。

再者说,她记得宝莲寺多年前曾失过一次火,失火过后宝莲寺损伤惨重,肯定是中间又重建过一次。

重建和翻修都要花不少银子,难道说是她错怪太后了,太后根本就没贪污银两?

住持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沈楚楚身后的姬钰,他的面色明显的变了变,双手递香的动作也略显僵硬。

沈楚楚接过那一炷香,刚要往前一步,便听到姬钰冷淡的嗓音:“听闻宝莲寺走过水,四处被烧的破烂,我倒是没瞧出来。”

住持的脸色有些泛白:“宝莲寺已然翻修过一次,自然是不同以往的。”

姬钰微微颔首,轻描淡写的抬起眸子,瞥了一眼寺庙内正前方,那三米多高的铜制佛像。

“这佛像掉漆了。”他不咸不淡的指了指佛像的手臂。

姬钰每说一句话,住持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沈楚楚上香的动作一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原本就是铜制的佛像,也没有刷漆,又怎么会掉漆呢?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佛像的手臂,与其说是掉漆,倒不如说是制作时便上色不均匀。

那手臂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浅黄色,与四周的铜黄色不怎么合群,看起来就有些突兀。

沈楚楚一转过头,便察觉到住持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劲,她蹙起一双罥烟眉,也顾不得上香了。

她失神的功夫,那手中的一炷香已燃了三分之一,清淡的香气朝着她鼻息之间钻去。

沈楚楚张了张嘴,刚要追问住持关于佛像之事,便听见临妃惊叫一声:“贵妃娘娘,你流鼻血了!”

闻言,她才察觉到鼻间有些温热,她伸手摸了一下鼻息处,粘稠的鲜血汩汩的向下淌去,止都止不住。

沈楚楚下意识的拿着绢帕去堵鼻子,连手臂都尚未抬起,她便呼吸猛地一窒,大脑空白的栽倒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姬钰惊慌失措的低吼声,她没听清楚他在喊些什么,下一瞬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

沈楚楚以为,这一次她会像往日一般,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然后昏睡上两日再醒来。

但她甚至没来得及做梦,就在司马致焦急的呼唤声中,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瞧见了上次的民间大夫,依旧是眼前绑着黑布,只不过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夫倒不像之前一般恐惧了。

见她醒来,司马致总算是舒缓了一口气,他抓住她的小手,嗓音急切:“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沈楚楚迷惘的看着他,半晌才缓过神来,目光略显呆滞的摇了摇头。

她不过就是前几天通宵没睡好,上火流个鼻血,也不至于晕倒过去吧?

这身体未免太过虚弱了些,想她原先通宵两三宿,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早起,一点都不会受影响。

若不是那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而非从嘴里吐出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听司马致说她醒了过来,连忙抬手为她再次诊脉,他将指尖搭在她的腕上,细细的诊断着。

半晌过来,他皱起眉头:“说来也怪,令夫人脉搏强劲,脉象平稳,不像是身子虚弱的人,若只是单纯的流鼻血,怎么也不该晕倒。”

司马致闻言一怔,半晌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若是怀了身孕的话,会有晕倒的可能吗?”

大夫愣了愣,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笑喷了出来。

这夫人都三十八岁了,想必这老爷的岁数怎么也要四十多,连孩子都有两个了,还准备再老来得子呢?

也不知这老爷的宝刀还能不能从刀鞘之中拔起来,他听着都觉得臊得慌。

司马致不悦的瞪了大夫一眼,他拔不拔的起来,跟这大夫有个屁的关系?

瞪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大夫眼前蒙着黑布,根本看不见他。

他脸色不耐的冷哼一声:“问你话便答,莫要废话!”

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说话啊?

“若是怀有身孕,应是滑脉才是,令夫人显然并未有孕……”

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司马致便挥手令杨海将大夫扔进了麻袋里。

他面色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破庸医?

让大夫看她怎么会晕倒,大夫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让大夫瞧一瞧她有没有怀孕,大夫还在心里嘲笑他不举。

这样的大夫,说话太不靠谱了,说不准沈楚楚就是月份太小了,脉象还未显现出来,大夫却如此绝对的说她没有身孕,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沈楚楚刚刚醒过来,反应便总是慢了半拍,一直到大夫被杨海拎出了永和宫,她才反应过来司马致刚刚问了什么。

“臣妾以为自己没有怀孕。”她态度坚决的看着他。

司马致拍了拍她的手臂,也不跟她犟,略显敷衍的附和道:“朕知道。对了,你晕倒小半天了,可觉得饿了?”

沈楚楚:“……”

“臣妾想跟皇上禀告一事,若是臣妾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息怒。”

沈楚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又记不太清楚了。

她只依稀的记得,自己是为了查太后贪污国库之事去了宝莲寺。

记忆像是有一块空缺,到她进宝莲寺为止,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明明就在嘴边上,可不管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

沈楚楚葱白的指尖戳在太阳穴上,眉头紧蹙道:“太后娘娘借修缮寺庙、举办斋宴等借口为由,暗中挪用国库银两,那被贪污的银钱,便藏在宝莲寺中。”

可到底藏在了哪里,她明明感觉自己知道,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越想越头痛,鼻间蓦地一热,却是那鼻血哗啦啦的又流了下来。

司马致连忙将提前备好的绢帕撕成两半,卷成了筒状,塞到了她的鼻子里。

刚一堵上,柔软的绢帕便被鲜血浸透湿了,看见那不断渗出的鼻血,他胸口仿佛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沈楚楚却没把这当一回事,她扯住他的手臂:“皇上,臣妾跟你说正事呢。”

天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迈出了这一步,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司马致的养母,而且这还是他们皇室自己的事情,她本不该掺和进去。

她早就知道宫里的账本不对劲,更是猜到了太后与姬家不正当的关系,迟迟未说出口,便是不想被牵连进来。

若不是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又怕司马致斗不过太后那样心机深沉的狠人,她也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这皇位之争,成功者脚下必定要踩着众多亡魂枯骨,而不论是谁,稍有不慎都会坠入万丈深渊。

沈楚楚的小手紧紧的攥着他温热的掌心,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看,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他不回答,她就要憋死自己似的。

司马致与她对视良久,终是叹息一声,大掌叩在她的脑后,将她揉进了自己的怀中:“楚楚,朕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生必不负你。”

他这一生,遇到过形形色色很多的人。

唯有她,能在养心殿走水之时,不顾生死冲进熊熊火海之中,只为将他救出。

唯有她,在误以为他染上天花之后,即便有机会逃脱出去,却还选择留下照顾半死不活的他。

也唯有她,明明胆子小的要死,永远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三番五次为他打破底线,甚至明知前去宝莲寺会有危险,还是冒险去查探太后贪污国库之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至死都不敢忘怀。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报,反正不管她愿不愿意,他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听到司马致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她怔愣了许久,有些微微泛白的面颊上,荡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粉红。

“楚楚,你想家吗?”司马致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她垂在鬓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在指尖把玩着。

沈楚楚不解的看着他,她不是刚刚回过丞相府吗?

下一瞬,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家是指她养父母的家。

她抿了抿唇:“许是没机会回去了。”

在这皇宫之中,她们这些宫嫔,便犹如被囚在金丝笼中的鸟儿,若是没有皇上的批准,有些宫嫔一辈子都出不去皇宫一次。

就像她如今的身份似的,想回一次丞相府都难,更不要提跑到那偏远的小地方去探望养父母了。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束缚住的感觉,但如今太后和姬家都对司马致的皇位虎视眈眈,他已然忙的焦头烂额,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现在她不想去多想什么,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她再好好思考自己的去与留也不迟。

司马致把玩她发尾的手指蓦地一紧,指尖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两下,她想……离开他?

他攥住她的手,呼吸略显急促:“楚楚,往后若是你想去哪里了,大可以跟朕直说,朕都会允诺……”

“千万不要一声不吭的离开朕。”他紧紧的叩住她的身子,将下颌置于她的颈窝处,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沈楚楚咬住唇瓣,悬在半空中的小手,缓缓的贴近他颤抖的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臣妾知道了。”

当晚,谁都没有主动提及,他们两人却心照不宣的睡在同榻之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各自清醒的时候相拥而眠。

沈楚楚很珍惜如今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他们的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例如不可逾越的身份,又例如一夫多妾的律条。

可不管未来如何,她此刻拥有过满满溢出的幸福,这便足矣。

原本寒冷的夜里,有了司马致当暖宝宝,沈楚楚睡得极为踏实,一夜无梦的睡到第二天的晌午。

流鼻血的症状翌日便好了,她便也没再当一回事。

只是起床后听碧月说,宝莲寺昨晚上遭土匪抢劫,寺庙里的僧人无一生还,被洗劫一清后,土匪们还将宝莲寺一把火给烧了。

宝莲寺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今早上香客们再去看时,那寺庙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

沈楚楚用过早膳后,便坐着步辇去了浣衣局。

她知道宝莲寺为何被烧,想来就是她去考证的事情,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

而后太后为了毁尸灭迹,便命人将宝莲寺的僧人都杀了,在将赃款转移后,又在宝莲寺里头点了一把火。

她去宝莲寺是上午,晕倒醒来是晚上,太后能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得到消息并让人将自己的命令传出宫去,这说明宫里有接通宫外可以传信的细作。

若不是太后这动作,她差点将藏在浣衣局的常嬷嬷给忘了。

太后被司马致软禁在慈宁宫内,太后本人出不去慈宁宫,外人想进去也不容易,想传递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可若是常嬷嬷易容潜伏在浣衣局中,太后和常嬷嬷将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写在宫装内隐蔽的角落中,来回传信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一次她曾让碧月去打探过,浣衣局有没有新来的宫女。

但碧月说并未有新来的人,那些洗衣服的宫女都是浣衣局的老人了,便是最新进去浣衣局的宫女,最少也在浣衣局待了半年之久。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常嬷嬷那日所穿的服饰,现在想来,怕不是常嬷嬷杀掉了一个与她身材形似的浣衣局宫人,而后乔装易容成了那宫人的模样,偷梁换柱的混进了浣衣局中。

哪怕常嬷嬷再如何易容,身上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破绽,比如常嬷嬷身上的桔梗花香。

只要常嬷嬷站在她身旁,那味道便是淡不可闻,她一样可以辨认出来。

步辇停在浣衣局外时,沈楚楚还未下步辇,便听到了院子内一阵阵吵闹的声音。

她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进了浣衣局中,只见一层层的人包围着一口井,井边还躺着一个面色惨白,身体湿透的宫女。

原本吵闹的院子,在沈楚楚进来后,瞬时间变得安静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急忙跪下给她请安。

沈楚楚充耳未闻,眼前只有那个坠井的宫女,她都不用上前去看,便知晓宫女已经没气了。

手臂都被泡肿了,说明宫女在井水里待了很长时间,刚刚才被人发现打捞上来。

她的脚步略显沉重,当她走到宫女身旁,蹲下了身子后,她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桔梗花香。

沈楚楚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朝着宫女的脸侧伸出手臂,她颤颤巍巍的碰触到那黏腻的肌肤,胃里涌上一阵来势汹汹的呕意。

只轻轻抠了两下,那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被轻松的摘了下来,即便沈楚楚没有将整张面具揭下来,她也从侧面看清楚了常嬷嬷血肉模糊的面容。

常嬷嬷的脸被刀子划得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若是不仔细分辨,几乎都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嘴角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若是她没猜错,常嬷嬷是先被毒死,而后毁容之后又抛尸入井的。

沈楚楚不动声色的将面具按了回去,她让碧月喊来抬步辇的小太监,把常嬷嬷的尸体搬运到了乾清宫去。

太后简直是丧心病狂,常嬷嬷跟了太后二十余载,太后竟然也能对常嬷嬷下的去毒手?

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哪怕是养了一条十年的狗,也该有感情了,但这女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陪伴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的常嬷嬷。

如今一切证据都被太后销毁了,沈楚楚根本就是无从下手,她回到永和宫后,坐在殿内发了一整天的呆。

她有点想不通,其实太后根本没必要杀死常嬷嬷,若是怕露馅,大可以让常嬷嬷直接离开浣衣局。

太后为什么要杀了常嬷嬷?

司马致夜里回来的很晚,天都快要亮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第二天是春闱,他不需要上早朝,难得可以抱着她睡一个懒觉。

沈楚楚一夜惊醒了好几次,一直到他回来,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这才安心的沉沉睡去,没再因为噩梦惊醒过来。

天色雾蒙蒙的时候,当第一缕晨曦之芒洒向大地,太后便在云瓷的搀扶下,坐上了前往神武门的步辇。

春蒐共为期两日,除了皇上以外的宫嫔和大臣们,是要提前到达狩猎场的,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动作缓慢的踩着太监的后背,登上了马车,车厢之中早就坐了一个男人,但她却毫不意外。

“钰儿,你来了。”她面不改色的坐在软垫上,病态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情绪。

姬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对楚楚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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