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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内幕

“啪!”当手下人全被谴走,只留下乐乘和蔺相如还在密室的时候,乐闲终于再也忍不住这口恶气,狠狠的一掌拍在几案上。木质的几案如何承受得住乐闲的功力,顷刻间分崩离析。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真是该死,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窥探着我们,竟然把我们辛苦的果实连核都不吐的全部接收了去?蔺先生可有什么想法没有?”乐闲狠狠的发泄之后,逐渐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相对于乐闲的重重发泄,乐乘忿忿不平的表情,蔺相如或者是因为没有亲自参加相府一战的缘故,他那斯文的脸庞显得平静许多,再加上他那闪烁着的睿智的眼神,使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处变不惊的智士。

蔺相如一直很欣赏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少五六岁的年轻人,若是历练足够,心境变得更加坚韧起来,那么乐闲将会成为第二个乐毅,这对于赵国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乐毅在燕一天,那么燕、赵就会是天下间最为牢固可靠的盟国。

蔺相如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道:“乐公子以为在齐国还有什么人能这样的能力,既可以识破我们的偷梁换柱之计,又能轻易的藏身相府,等待着我们去给他作嫁衣裳?”

乐闲肯定道:“不是田文就是田武,除此二人,再没有第三个家伙有这样的实力。”

蔺相如点头微笑,又问道:“我们这次计划的保密功夫做得如何?”

乐闲皱眉道:“这正是令我感到费解和措手不及的地方,按理说,从燕国开始,我们就已经在秘密部署,考虑到了各个方面的因素,就算真的出现意外,顶多也走几个弯路罢了,绝没有可能出现失手的严重情况。而大王为苏秦准备了一个替身营救他的事情,就连燕国的许多高级官员也被蒙在鼓里,更别说到了齐国,在这里,几乎就没有人能察觉到这件事,可是……”说到这里,乐闲精芒大盛,想到一个可能。

蔺相如露出赞许的神色,这么快便想到问题出现在内奸身上的,不是人才是什么。

乐乘的反应似乎要差上一线,接着乐闲的话道:“可是敌人就好象一早便知悉我们的计划,在最紧要的地方扼住了我们的行动。如果说这是一场沙场的决战,那么光看敌人的这种料敌先机的情报能力,就足够将我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乐闲道:“蔺先生是否猜到内奸是谁了?”

蔺相如失笑道:“燕国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有这个间谍的存在,回去就可以好好利用他了,不是吗?相信凭你父亲和燕王的厉害,不难找出这个间谍吧。”

乐闲苦恼道:“现在还暂时轮不到我们去找内奸的麻烦,因为我们现在正面临着巨大的麻烦。看蔺先生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有办法帮助我们解决难题,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蔺相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我们能否在田文和田武二人中确定,究竟是谁劫走了苏先生。”

乐闲沉吟道:“孟尝君是最有可能办到了人,虽然他表面上为了同我们合作,给了我们很大的方便,可是我们谁也不能肯定他会在背后给我们难看。”

蔺相如道:“田文的动机又是什么?”

乐闲想也不想道:“他当然不希望苏秦被我们救回燕国的局面,只要苏秦不能再发挥纵横家的威力,那么他在诸侯间的身价就再高了几分,毕竟谁都清楚田文除了是个杰出的政客外,更是一个极为厉害的纵横家。”

“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何还要劫走苏秦呢?”蔺相如似乎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我明白了,是田武,而出手劫走苏秦的应该就是田武和田单两父子了。”乐闲恍然道:“皆因孟尝君的当务之急该是夺取齐国政权,根本无暇去和苏秦计较一日长短,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正象蔺先生所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是田文,那么他大没有必要将苏秦劫走,而是会选择来个当场格杀,一了百了。”

乐乘却吃惊道:“真的是田武?一个能够轻松牵制住我们而使我们无法追击营救苏相的人,这就是齐国第一把剑的骇人实力吗?”

蔺相如微笑道:“只要确定是田武干的,那就好办了,我想我有办法让他乖乖的把苏先生给交出来,当然这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齐王的人能否将宫中的苏秦救活。”

以乐闲的才智,一时也不知道蔺相如到底又想到了如何绝妙的办法,只是肯定道:“当时是乐乘亲自下的手,他下手极有分寸,那个苏秦最多昏迷几天,看似生命垂危,其实是有惊无险罢了。”

蔺相如满意点头,不再言语,乐乘终于忍不住请教道:“还请先生不要再卖关子了,有什么妙计先和我们通个气嘛。”

“很简单。”蔺相如呵呵笑着,在乐闲、乐乘二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话音落时,乐闲二人已是扫除了一脸失败的颓风,大叹这招妙计的简单和辛辣。三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不由会心的笑了出来。

田法章是被噩梦惊醒过来的,梦中的他不但被父王抛弃,更是变成了父王想要杀之而后快的人。在无数次的逃亡后,他终于还是被父王派出的人抓到,当他被押回宫中,发现父王早已被小人蒙蔽,不要说他根本就见不到父王,就是见到了,他也是有口莫辩,因为父王即刻命人将他凌迟处死。幸好这只是一场梦,在最后、最恐怖的关头,他醒了过来。

可是即使想来,他还是发现情况并没有改善许多,他记起来自己是被父王通缉了。或许梦中的那一幕是某种暗示,而这一切都将成为现实也不一定。

田法章抹了一把冷汗,仔细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宽敞舒适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窗户外隐约传进来的光亮,预示着第二天的早晨已经到来。

他努力回忆着睡觉以前的情况,自己好象是被一批黑衣人从城卫军的手中救回来的,本来他想先弄清楚救命恩人的身份再作打算,可是他毕竟逃了一夜,身心皆已疲惫,最终还是抵不住倦意,沉沉睡了过去。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而这一刻,也该是去见见这个幕后的主使了。不管救他的人,是出于包藏祸心,还是真心实意,但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人为了救他,不惜和城卫军作对,必然不会是普通角色,在临淄城内,他到现在还想不通究竟是谁有这样的魄力。

“宗主,四王子醒了,他想见你。”

田单被人叫醒过来,现在的他明显还没有睡饱,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外加精神的紧崩,不睡还好,一旦睡下后,还真有点远未睡够、再怎么睡都睡不足的感觉,如果不是他还记得曾吩咐手下,只要四王子醒来就第一时间告诉他的话,那么估计他起码要罚这名手下当三天的清洁工。

“现在是什么时辰?公鸡报晓了吗?”田单利索的穿了衣服,在和手下去客厅的途中问道。

手下道:“还没呢,估计快叫了的。”

田单呵呵笑道:“今天已经叫过了吧,不过叫的都不是公鸡了,而是牝鸡,牝鸡司晨,什么叫牝鸡司晨,你听说过吗?”

手下一时不明白田单的话,奇怪道:“牝鸡?牝鸡也会叫的吗?”

田单心中爽快,既然不好惩罚这个手下,那怎么也要损他一把,这句话说完时,心里再也没有什么不痛快的了,起床就起床吧,一天之计在于晨,早起总没有什么坏处。

就在田单想要告知手下的答案时,客厅那边的有人解开了那手下的疑问,道:“牝鸡不会叫,但是你却会叫,对于你家的主子来说,你就是那只牝鸡,知道了吗?”

田单哑然失笑,估计是大清早过于冷清,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在厅里等候的田法章听了去。

“想不到王子也和田单一样,是个喜欢来点玩笑调味生活节奏的人。”田单应话的时候,已经跨入了客厅,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田法章,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四处寻找道:“哈,王子,王子躲哪里去了?总之不管如何,我敢肯定这个在我客厅里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决计不会就是王子了。”

田法章直觉田单说话出人意表,非常风趣,而且还暗藏了双关的玄机,和他交谈必然很有意思。

事实上,他是唯一能够明白田单这句话的意思的人。

田法章望了自己的一身的女儿装打扮,道:“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王子,刚才和你说话的就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她叫小梅。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一名城卫士兵看中了小梅的姿色,那么可能小梅到现在还没有被人识破呢,当然,这样一来,我也就有可能错过这个能令全临淄城甚至全天下的男人艳羡的、能受到天上的仙子青睐的传奇人物了。”

田单苦笑道:“那么小梅觉得我这个人如何?有没有看上我呢?是不是觉得值得托付终身或者信赖呢?”到现在还这样说话,反而让田单感觉到了别扭,不过想来这倒是和四王子一个别开生面的初次会晤了,以后对于两个人的交情牢固多少都有些帮助吧。

田法章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认真道:“好了,我现在要和你好好谈谈,你可知道,我这一回是真心想和你这个人结识,这其中与你是胥烟花看上的男人和是田武的儿子的双重身份无关。”

田单道:“既然如此,我们都有必要拿出诚意来,首先要告诉你的是,我父亲田武前天晚上就已经过世了,相信大王并没有和你说这件事吧。”

田法章一震道:“什么!武神去世了!这怎么可能!”

田单再次苦笑道:“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是人终会有这么一天,我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和王子你开玩笑吧。”

田法章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这几天不利的消息他实在听得太多,先是河东九城的失陷,又是相国韩聂的遇害,现在又听到一代武神就此身故,看来齐国确实已到了危机存亡之秋了,不知道如果再来一个什么样的噩耗,他或者是临淄的百姓还能够受得住打击。

田法章无奈道:“想知道为何一日之间,我会弄至这种地步吗?”

田单点头,给了个“愿闻其详,请讲”的姿体语言,并没有开口说话。

田法章理了理思路,痛心疾首的道:“自从两年前,父王宠信邹妃及太监伊立以来,他便沉浸在声色犬马的糜烂生活中,再加上新近又覆灭了宋国,父王更加的放纵自己,不理朝政。平日我适可而止的提醒遭到父王的无数白眼,几个忠心的老臣心灰意冷之下纷纷退隐,而象孤弧喧、陈举这样的不甘心的直臣更是惨遭父王杀害。他是越来越听不进逆耳的忠言了,到现在终于还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昨天的事若不是我早一步预感有事发生,恐怕现在连我也已遭到毒手。”

田单皱眉揣度道:“以王子你的精明谨慎也落到了这种地步,想来他们必是精心设计了一个让你不得不踩进去的圈套吧。”

田法章颓然道:“我是万万想不到太监伊立竟然大胆至敢假传父王的旨意,他跑来诓我说父王要在邹妃的寝宫见我,说是有大事需要商量。我没来得及细想,立即跟他到了邹妃的寝宫,结果可想而知,一个精心设计的王子无礼邹妃的场景被父王逮了个正着。父王那时还没有杀我的念头,只是一怒之下把我逐出寝宫,说是要好好修理我,一面却去安慰他的美人去了。我回到家里,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先一步准备退路,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动作那样快,还没等我逃出临淄,城门就封锁上了。”

田单冷静道:“邹妃和伊立平时走得很近吗?依王子看,他们会是谁的人?”

田法章淡淡道:“他们平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人,最近和二哥田法振走得很近,我怀疑是二哥指使他们的,不过确切的说,真正在幕后操纵的人应该是孟尝君,我那个二哥是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清楚。他早就垂涎邹妃的美色,估计为了能够得到邹妃,他连杀君弑父的心都有。”

田单明白过来,邹妃和伊立很可能原本就是孟尝君的人,即使不是,那么他们也必然已经被孟尝君收买了。

“王子现在有何打算?”这个当务之急是田单和田法章都不得不面对的,否则一旦被齐王的人发现田法章就在他田家,那么他们就只能等着被大部队围杀一途。

田法章道:“我想先回安平一阵子,希望父王早日从醉梦中清醒吧,否则这辈子我情愿不再回来。”

田单淡淡道:“王子必须回到大王身边,否则他日大王驾蹦之后,大统必然落于他人之手。”

田法章升起一丝希望道:“叔父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从这一句真心的“叔父”可以看出,田法章此刻确实对田单非常倚重,而事实上,田单现在也是唯一能够帮得上他的人了。朝中虽然也有不少人和他私交不错,甚至有几个是他一手培植的亲信,但是这个敏感的时候,难保他们不会出卖他,而且就算不出卖他,估计那些人也肯定没有田单来得有办法,所以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得是选择信任田单。

田单确是心中感慨,其实田法章年纪和他相仿,至少也在二十左右,但是从田氏宗族的家谱算来,他这个支族确实要比王族高出一个辈分。换句话说,他田单和现在的齐王是堂兄弟,自然也就是田法章的叔父了。

田单断然道:“我会想办法让大王知道这是邹妃和伊立的设的圈套,再不济也要让大王明白你对邹妃的无礼是一场‘误会’,让他撤消对你的追杀,等你回到了大王身边,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今天估计大王的军队还会在全城范围内搜捕王子,你如果没事就呆在我家里好了,我想我偌大一个田家还是有办法保你安全的,等到晚上来临的时候,我将亲自护送王子出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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