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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文星占

当长长的街道尽头的庄街衙署,出现在田单眼前的时候,时近黄昏,衙署的大门已然掩上。不过在门前的几节石阶上正坐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那人衣冠楚楚,一身官服,双目中淡淡的映着天边淡淡的愁云。

他远远注视着田单走到身前,然后才舒出一口气,道:“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两天。看来想喝上胥仙子的喜酒并不容易。”

田单自然知道此人正是他此行要邀请的上司甘冲,立即告罪道:“下属近日私务缠身,未能尽于职守,甘心受甘大人的处罚。”

甘冲摇头笑道:“小单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价?就凭早上你与赤松子打成平手的光辉战绩,甘某区区微薄功名,再也得罪不起我们齐国的新一代武神哩。别说是处罚了,就是庇佑还恐力不能及呢。”

“田单还是那个田单。”田单走到甘冲身边,与他并排坐在石阶上,顺着甘冲的目光望向天边,郑重道:“小单在甘大人手下办事将近四年,这期间在官场上遇到的诸多不顺,还依赖于大人的关照解围,不管今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在您手下为临淄的百姓效力,甘大人的这份老牛舐犊般的恩情,我绝不会忘。”

甘冲赞许的点点头,良久才忽然道:“你可知道我的叔父是谁?”

田单一头雾水,愕然望向甘冲,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对上司的家族太不了解了,别说是甘冲的叔父,他甚至连甘冲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而对甘冲的妻子则也仅有一面之缘。不过这也正符合田单在官场底层办事的风格,不卑不亢,没有升迁的兴奋,也没有贬谪的苦恼,有的只是为百姓解决一切麻烦的心。

甘冲没有直接告诉田单答案,只是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捆竹简,摊到田单面前。

竹简首行正写着“天文星占”四字。

田单恍然,景仰道:“原来大人的叔父却是名动天下的甘德甘老先生。”说甘德是名动天下的人物,一点都不为过。先不说甘德本身学究天人,凭一个之力,撰写了《天文星占》这本旷世奇书,单就因为连邹衍见到甘德也要诚服的叫他一声“甘老师”的威望,就足以使各国君主、天下名流对他另眼相看。他的《天文星占》一书共八卷,记录了茫茫宇宙中一百二十颗恒星的赤道坐标,他所测定的恒星记录,正是世界上最早的恒星表。当然,除了少数象邹衍这样的名流对此真正叹服之外,各国君主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们所关心的是,如何利用甘德的星象之学巧取名义,应承天意,为自己的个人私欲服务。

甘德于齐宣王末年辞世,他在世时,齐国举凡用兵,出师大小预问利弊,全经由甘德之手,宣王更是毫不吝啬拜于高官。可以说,正因为他是在星象方面的权威,所以他的一言一行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国家的气势、军心、民意,倍为国君倚重。

田单开始对甘冲于此时拿出《天文星占》一书的用意大感兴趣。他想说明的到底是什么呢?可以想见,当然不会是仅仅以此书来表明身份这么简单。

“小单你可知道,几日前,被星象界称为灾星的‘天棓星’扫过临淄上空,对于这个景象,各国必然会有星官做出记录,你道各国君主会否放过这个‘天意授权’降灾临淄的千载良机?”甘冲道。

田单开始明白甘冲的用意,讶然道:“甘大人的意思是,甘老先生的这本书中,记载了可以化解这个灾星预言的良方?”

甘冲不动声色的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其实叔父这卷书里头,除了对历来诡异星象和天空恒星的记录之外,什么都没有。”

田单为之愕然,脸上更自然的流露出些许的失望。在可以推心置腹的上司面前,田单觉得并不需要隐瞒自己内心的情绪。这是他和朋友交谈的习惯。

甘冲却接着问田单道:“如果我没有告诉你这本书里面的真实记载,你会怎么想?”

田单心中一动,终于明白甘冲的对策,瞿然道:“可有多少人阅览过此书?”田单此问,自然大有深意,皆因他已经知晓甘冲的计策。如果真正见过这本书的没有几个人,那么田单便可以胡诌一些似通非通的说法,策划一些高深莫测的举动,故弄玄虚,然后告诉世人,这个正是《天文星占》记载的化解天棓星预言的方法,当然,如果天下间已有很多人知晓了此书的内容,那么此法便不再灵光。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么快你便明白我的意思哩。”甘冲把竹简揣到田单怀里,欣慰笑道,“你可知道,因为灾星的出现,我足足两夜没有安眠,思考了几个昼夜才想到这个方法,你却因为我一句话就能联想到许多,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见过《天文星占》真本的,除了邹衍和魏国与叔父齐名的石申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带着这卷竹简回去了,至于明日的喜酒,我自然会带上我的那帮弟兄们前来捧场的。”甘冲忽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可不能让我妻子等太久了,不然饭菜该凉了,你也回去吃晚饭吧。”他说的那帮兄弟,自然是平日和田单一起当职的那些底层的市掾市吏。

铁马眉头紧锁,一脸心事的巡守王宫,他并不是对齐王的痛斥感到不满和郁闷,毕竟保护相国不力这么大的罪责,大王没有将他处死已经是格外开恩。当然,这又让他欠了一次为他说话求情的王孙贾和金戈一个人情。铁马之所以心事重重,那是因为他今天在王宫门口遇到了个陌生人。

“铁大哥还在为昨夜的事情感到揪心自责?”正当铁马在回忆和乐闲在王宫门口相遇的那一幕情景的时候,一把熟悉的声音在铁马耳边响起。

铁马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感激道:“哦,原来是贾少,今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和金戈的说情呢。不然现在我可能已经被大王革职查办了。”

王孙贾道:“铁大哥见外了,大家尽心为大王办事,总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铁马忽然想起那个陌生人,道:“对了,之前是不是乐闲来见过大王?”

两人在王宫的豪华走廊中并肩走出几步,接着铁马又要王孙贾描述了乐闲今天来觐见大王的服饰。

王孙贾说完乐闲穿着之后,奇怪道:“铁大哥怎么忽然对此人这么感兴趣?”

铁马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自言自语道:“奇怪,确实奇怪,难道他就是乐闲?这怎么可能!”

王孙贾这下也来了兴趣,追问道:“铁大哥是不是奇怪乐闲今日来来觐见大王?开始我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按理说,自昨晚到现在,临淄城一直处理封锁状态,一些进城的人都受到过盘查和登记,而乐闲却是今早来见的大王,换句话说,乐闲至少昨天便已经在临淄了,却为何他那个时候不来朝见呢?想来他该是想在临淄多游玩几天,而夷维大人向大王所说的,在烟花阁中所见到的燕门木,很可能就是乐闲的化名了。难道胥烟花的魅力真有这么大吗?大王想着他,田由父子念着他,就连乐毅的儿子也忍不住先化名到她的烟花阁逍遥几天才来见大王!”王孙贾的问话语气天真烂漫,又夹杂着一丝未成年的幼稚声音,如果听话的人不去留意他说话时眼神中闪动着的智慧的光芒,确实让人感到他还是个没有心机、城府的大孩子。而事实上,王孙贾正是要通过这样不断提问的方式去刺激铁马联想一些事情。

“燕门木,乐闲。”铁马喃喃道,“燕者姓乐,门木为闲,燕门木就是乐闲,看来贾少的猜测很有道理。不过按理说,乐毅的儿子该不是个这样不识大体的人。”

“除非……”王孙贾意味深长的吐出二字。

“除非?”铁马脑海里不断闪过在宫门口见到的乐闲以及昨天行刺苏秦的人的两副场景,将乐闲和那人的样貌作出对比后,铁马失声道,“糟了,乐闲可能是想要刺杀相爷。”

说出话后才知道出了问题,铁马赶忙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旁人,才小声叮嘱王孙贾说:“贾少可还记得我向大王诉职时候,所说的昨夜相爷遇刺的情况?除了那两名帮助我的绝顶高手之外,另外一批好手中的一个人,可能就是乐闲本人了。”

“你是说乐闲会去刺杀相爷,这个怎么可能啊。对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禀报大王?”

铁马迟疑道:“兹事体大,还是先等等再说吧,今日只是和乐闲匆匆打个照面,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万一误会了人,伤了两国交情就不好了,再加上我们没有证据,说出去只会被人笑话。不过贾少你在王宫见到乐闲的时候,可得多留个心眼,还有,请你提醒大王,要特别注意相爷的安全。”

王孙贾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铁大哥对昨夜那两名从天而降的高手有什么印象没有?按理说,举国上下,武功能达到那个层次的人,应该是屈指可数。”

铁马露出景仰之色,叹服道:“若不是今早田单和赤松子战成平手一事轰传天下,向天下人昭示了他高人不止一筹的惊世的武学修为,我到现在还会存有疑窦,很难确定昨日暗助我们的两大高手竟然就是武神父子。”

王孙贾道:“田单是谁?我怎么未曾听说过此人名字?铁大哥的意思是说,政见一直和大王相左的武神家族也会来帮助大王?”

“贾少整日守卫在大王左右,对王宫外面的事情自然知悉甚少,不知道武神的儿子田单也是正常。不过我敢肯定要不了多久,田单将会是我们齐国又一颗璀璨的新星,名传天下。也难怪胥仙子会看上田单了,光是他韬光养晦、深藏不露的本事,就足以使任何人对他不敢小觑。田单呵田单,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会会他,,要是能说服他共同为大王效力,那就再好不过。”

田单揣着《天文星占》往家中走去,对于甘冲不同于往日的热心以及此人防患于未然的睿智,田单并没有空闲去关心。他只要知道,甘冲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远胜过那些光靠血缘维持关系的叔伯们,足以让他田单信任甘冲就足够了。

家门口翘首可望,田单望着手里满庭芳送来的红袍以及甘冲的《天文星占》,难免唏嘘感怀。满庭芳的失去木已成舟,空留下满腔的失落和惆怅,他甚至把恨意直接转嫁到满庭芳的父亲满兔身上,当年若非满兔此人趋炎附势,断然和因为在“田甲劫王”一事中失势的田武家族断绝往来,庭芳也不会弄至如今的结果。

无奈!现实总是无奈!接下来田单的心事惟有放在国家百姓身上,竭尽全力使临淄逃过一劫,这样他才能不负父亲和胥仙子的厚望。正当他激励了自己的斗志,准备踏入家门的时候,忽然心生警兆。

卷四《听惊雷》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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