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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得和氏璧者得天下

田逢走后,田豹正想和田单闹上一闹,却忽见浴房外有奴婢拉开了房门,接着就有十来名手挽花篮的美婢鱼贯而入,一边漫天的撒着花瓣片,一边又往田单热气腾腾的澡盆里撒,再接着又有其中两个美婢站在田单身后,将田单的头带解去,用加了香料的猪苓为田单濯发。

田豹见到如此排场,正要讥讽田单一句,岂料田单却是立即示意田豹静声,又竖起食指指指了天。田豹微微皱眉,没再出声,好半晌,看着田单仍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田豹再也呆不下去,就径自穿上衣服先出了浴房。

等美婢们替田单洗好,再为田单披上布衣,走出浴房的时候,又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了。

田单第一个看到的却是田豹,想不到这个家伙今天竟能在房外干等他这么久,显得如此有耐心,以他的反常看来,十有**是有话要说。

田豹惊疑道:“为何换了这身行头?不要告诉我,你刚才那就叫斋戒沐浴。”

田单微笑道:“正是如此,我记得我好像在后花园的时候就说过了,我要斋戒,斋戒。”

田豹自作聪明的道:“那即是说你昨晚并没有洞房花烛?”

田单笑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新婚夜能不洞房吗?老实说,昨晚我可是大展神威了,哈!”

田豹失声道:“什么!你洞房了还敢说你这是斋戒,你这简直是在亵渎神灵啊!”

田单当然明白田豹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皆因所谓的斋戒,乃是指在向鬼神祭祀祷告之前,沐浴更衣,忌酒,不食荤腥,不与妻妾同寝,整洁心身、言行规整,以示对神灵的敬畏、虔诚之心,否则心不诚则神不灵也。即所谓“及其将斋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耳不乐听,心不苟虑,手足不苟动。”

田单高深莫测的笑道:“我记得庄子曾在《人世间》中假借孔子和颜回的对话提到过一种澄心静虑、不存杂念的‘心斋’,圣人以为,唯有心灵至诚,鬼神方会感动,心诚则灵,自然要比那些走走过场的形式要来得实在,而我刚才其实行的乃是‘心斋’,至于斋戒沐浴,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田豹似懂非懂道:“孔子是谁我好像听说过,但颜回和庄子又是谁?他们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田单为之绝倒,投降道:“行了,不和你说这些,说吧,你在这里等我究竟什么事?”

田豹羞赧道:“还不是为了之前说过的那事,现在甘大人向世人表露了身份,大王已经直接将其提携至星官之列,再不消两日,他便要走马上任,现在你又回家享福,那里已经再没有什么我可以留恋的,市掾这个位置,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田单明白过来,田豹之前在花园说的想来田家当一名家将的话,看来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只是当时大家却把他当成玩笑调侃了他一记。

田单屏退左右,忽然正色道:“你真的想帮我?”

田豹反诘道:“兄弟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

田单道:“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再也不是市掾了。”

看着田豹一声欢呼,田单又道:“你先别忙着高兴,你若真心想帮我,就该去我需要你的地方,明白吗?”

田豹一震,道:“你的意思是……”

“军队!”田单淡淡道,“我需要你加入军队,具体如何,我会给你安排,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军队里要尽自己一切所能,培植属于你的亲信和势力,期间再也不要和我联系,甚至还要让别人以为你已经和我闹僵了,你在处处和我作对,明白了吗?”

田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坚毅的点了点头,接着就摆出一副愤然的样子,气冲冲的朝田家大门走了出去。

田豹走后不久,令伯就派人迎接田单进入了田家宗庙,而历代宗主的牌位之前,赫然安放着通体晶莹的和氏璧。

依足了祭祀需要的礼节,当田单从祠庙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挂。

忙了大半个上午,田单才回到自己的书房,屁股还未坐热,田光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惊喜道:“宗主,又有新的谣言了,这一回是关于和氏璧的,而且比前几个谣言都来得更绝。”

田单放下刚拿起的书卷,重重的呼出一缕鼻息,随意的望了田光一眼,淡淡道:“这里是书房,不要太闹了。还有关于这个谣言,正是我吩咐令伯暗中散播的,你们心里有数就成。你如果实在闲得没事做的话,我可以请膳房的大妈来教你如何做菜,要不要学?”

田光这才知道自己热情用错了地方,连忙告饶道:“宗主,我马上就去练武,现在就去。”

看着田单满意的点头之后,田光才摸了一把冷汗,灰溜溜的走了。

田单一声苦笑,正要再拿起《孙子兵法》的时候,又有手下来报,说是吕不韦携周最来访,二人已在客厅等候多时。

稽下驻馆。

司马剑震回来的时候,只见蔺相如一人在独自饮酒,与后者坐下对饮一杯之后,司马剑震道:“李不凡他们人呢?”

蔺相如摇头笑道:“一大早就往烟花阁去了,我看司马老师没精打采的样子,是否和田单的比剑出现了什么变数?不过应该没道理啊,这场比武,我们当立于不败之地才对。”

司马剑震道:“确实是出现了变数,田单这小子,怕要比乃父还是精明。”

蔺相如来了兴趣,道:“究竟如何?”

司马剑震叹道:“他似一眼看出其中的玄机,并没有亲来会我,你猜结果他派了谁来?”

蔺相如精芒大盛,道:“好家伙,我们倒还真是算漏了这么个人,此人虽一直默默无闻,但实力却绝对不容忽视,而他的身份也确实够资格迎战司马老师,唉,此乃相如的疏忽,结果徒给了田七一次扬名的机会。”

司马剑震道:“此事也不能怪你,怪只怪田武身前行事太低调了,此前大家都自作聪明的以为田单就是田武的亲传了,谁还曾想他竟另有弟子?老实说,若非我见到田七手里拿着的正是天武剑,我还怀疑是别人故意假冒田武的弟子来捣乱搅局的。”

蔺相如接着道:“田七的剑法如何?”

司马剑震露出赞许之色,道:“此子确实不愧是田武悉心栽培的高手,无论剑术武功还是心理修养,都当得上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我估计他的武功已在姬茗那一级数,恐怕比之毛遂还要厉害三分。”

蔺相如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高手,司马老师为何不趁此良机将他除去?刀剑无眼,比武失手历来有之。”接着旋又身躯一震,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道:“他是否一来就迫你立下定约?”

司马剑震也是暗叫可惜,道:“这小子和我比了十三剑,正好将田武的‘齐十三剑’耍了一回,我本有机会重创他,但考虑到我自身功力因昨晚的缘故未能尽复,而且这几天还需保留实力应付一些突发状况,故最终还是决定放他安然离去,只让他付出一口鲜血的微小代价。”

司马剑震饮了一杯酒,又道:“在我回来的路上,我听到了一个谣言。”

蔺相如笑道:“现在时局不安,人心浮动,正是谣言最具生命力的时候,何况还是临淄这样的天下名都,交通便利,龙蛇混杂,谣言自然不绝于耳,就算我们不制造谣言,谣言还是不会少的。”

司马剑震郑重的道:“这不是一般的谣言!这是很不一般的谣言!”

蔺相如鲜见司马剑震如此凝重的神情,心弦不禁随之一紧,道:“是针对我们来的?”

司马剑震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是关于和氏璧的。如我所料不差,此谣言该是出自田单之口。”

饶是蔺相如智慧过人,一时间还是想不到什么谣言如此厉害,不禁崔问道:“还请司马老师明说,相如很是期待哩!”

司马剑震略微整理了下思路,道:“现在满城的人都在传,田单自昨晚武神附体之后,又得乃父托梦,说和氏璧乃是千古宝物,上承于天,下领万民,田武之所以在那一刻会明显的露出王者之风,其威严正是来自和氏璧。此说法一经传开,和氏璧即刻身价百倍,其名声更因此而凌驾于隋侯珠之上,隐隐一派取九鼎而代之的势头。你可知道,现在百姓口中人人有一句话呼之欲出,私下更早已流传开去,但却是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蔺相如终于色变道:“此谣言明显是田单处散播出来,而且理应传开来没多久,但须臾间却传遍了全城,由此可见,这种说法已然深入人心。田单这一招果然厉害,如此一来,所有针对他的谣言全都转嫁在和氏璧上面,我敢肯定田单接下来必然是将和氏璧献给齐王。”

接着颓然道:“看来我们是白高兴一场,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苏秦落在此人手里,究竟还能否救回来了。”

司马剑震鼓励道:“蔺先生无须气馁,凡事在人而在天,你实乃老夫生平所见的人当中最具有智慧谋略之人,我相信你。”

蔺相如感激的望了司马剑震一眼,接着回复往日的气度,道:“还不知百姓私下究竟如何流传此事。”

司马剑震压低声音,道:“得和氏璧者得天下!”

蔺相如仿佛晴天里惊闻了一声霹雳,目光久久闪烁不止,好半晌才出声道:“我现在开始明白苏秦的苦衷哩!”

司马剑震愕然望向蔺相如,道:“此事却与苏秦又有什么关系?”

蔺相如道:“我当初始终不明白,为何以苏秦之能,不亲自为燕去说服五国攻齐,而是甘愿身陷齐地,密为间谍之事,奉行微明之计,以至于现在沦为囹圄,苦无脱身之策。皆因齐国实在是人才辈出、俊杰不断,而且齐人更是思想活跃而富有浪漫,妙想天开,什么样惊天动地的新鲜言论他们都能欣然接受,就像这个和氏璧的说法,只要他们觉得有道理,符合他们的心里意愿,那么他们就会去相信,他们才不管这个言论是在什么样的政治背景、大势环境下产生的,其可信度又如何。这样的一个国家,只要随便出现一个不凡的人物,就能将他们高度的整合起来,全国上下团结一致,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司马剑震问道:“何谓微明之计?”

蔺相如道:“微明即微妙而明智的意思,老子就十分推崇这种策略。他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这就是微明一词的由来,当年韩、赵、魏三家灭智氏而三分晋地,用的正是此计。”

春秋末年,晋国公室卑弱,六卿强大,政在私门,智伯瑶剪灭范氏、中行氏之后,专断晋国国政。智氏恃强凌弱、迷信武力,想侵占剩余韩、赵、魏三家的土地,当智伯瑶向魏桓子强索土地时,幕僚任章劝魏桓子给土地,并引《周书》说:“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他认为这样一来,“无故索地,邻国必恐。重欲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智伯必骄。骄而轻敌,邻国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智氏之命不长矣。”

魏桓子按此行事,后来智伯又向赵氏索取土地,率魏、韩二家兵围赵氏,而结果却被赵氏拉拢了韩、魏,最终被三家所灭,为天下笑。

司马剑震明白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苏秦这么做,只是想让齐人妄自尊大、骄而轻敌,从内部溃烂,然后再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将他击溃?”

他虽不如蔺相如博闻强记,但当年三家分晋的历史还是比较清楚的。现今齐国的情况,就和当年的形势如出一辙,而齐王就好像是另一个智伯。

蔺相如点头道:“不但如此,苏秦最理想的结果该是,先从齐王处下手,使得齐国因为齐王的矜骄残暴而变得内部纷乱,众叛亲离,民心思变,然后再举五国之兵共伐之,必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须知齐国就像是另一个秦国,南有泰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苏秦谓之曰四塞之国,此说法虽有些言过其实,但想要真刀真枪的攻下齐地,却也殊不容易。所以最好的办法,正是苏秦为燕而相齐,再伺机从齐国内部瓦解齐国的坚强壁垒。”

接着又不禁叹道:“田单啊田单,你虽招招精妙,化解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难题,却不知越是如此,反而越使得齐王矜骄,越使齐人失去忧患意识,个个都以为自己还身处在安如泰山的临淄城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正好应了苏秦的微明之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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