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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单心叫不妙,就在他挣脱丝网与铁链的那一刻,他感应到了苟道的气机牢牢锁住了他,而这正是他真气耗损过大、未能尽数回复的时刻。

“当!”

田单先是挡了跟上来的姬茗一剑,接着苟道贯注满了劲气的全力一剑如风行一样刺了过来。

田单心中惊骇,苟道的剑虽还未近身,但凌厉的剑气已让他感到了切肤之痛,衣服更是被剑气撕开了长长的口子。由此可见苟道的真正功力比之一日前的他还要至少高出一筹,甚至就算是现在的田单在全盛姿态下单独对上苟道,胜负怕也只在五五之数。

他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苟道,甚或说,是自己错估了苟道的实力,皆因自那日意念战中一招挫败了苟道,使得他下意识的以为,这个孟尝君的爪牙即使高明也属有限,而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此人的功力比之父亲也是不遑多让。

高手对仗,往往关系精微,不容得有丝毫的失误,因为任何些微的失误,都可能引发令人难以承受的后果。而田单此刻正不得不为自己的低估付出巨大的代价。

“哼!”

田单在躲过苟道凌厉无比的一连两剑之后,终于被苟道狠狠的刺中右腋下的肋骨处,不禁沉重的闷哼一声,脸上的血红色一闪而没。

与此同时,田单再不计伤势加重的后果,一脚踢上苟道的小腹,务令苟道不能趁势追击。

两道人影终于分开,田单落往与苟道相反方向的屋顶,放下手中的小孩,姬茗等人待要追来,田单却是镇定的拱手,哈哈笑道:“苟道兄,不用送哩!”

姬茗等人此时被田单一语道破身份,不由身形一呆,紧接着就看见田单从屋顶掠到了另一条街道中去。

姬茗掠上屋顶处田单原先站的位置,正要施展身法去追,苟道的声音传来道:“不用追了,我们走。”

姬茗闪过犹疑之色,但最终还是抱着被田单留下屋顶上的面无人色的两个小孩飞了下来,接着一行人如潮水般退去。

而此时,城卫军的吆喝声、脚步声才隐约传来。

福临客栈。

田单找上白若雪的房间,轻轻的在房门上敲了几下,见没有反应,于是便推了进去,入目的情况却不禁让田单感到愕然。

房内居然坐有一个人,但却不是白若雪,而是个俊朗眉目中带着雄豪的年轻男子——魏无忌。

魏无忌看见田单衣服上浸染的血色,本来从容自信的神情不由一变,道:“田兄受伤了?”

“多谢魏兄关心。”田单哈哈一笑,在魏无忌对面坐了下来,道,“哪有练武之人不受伤的,想走江湖路,就必然要有随时都可能见到血光的心理准备。”

魏无忌凝神道:“我奇怪的是,以田兄的身手和精明,再加上对临淄城的了解,竟也会着了别人的道。看你的外伤口径不一,零乱无章,显然是中了多人的埋伏。”

就这么一句话,已显示出魏无忌的眼力之高明,由此推知,此君的才智武功也是殊不简单。

田单忽然明知故问的道:“魏兄也是来找白若雪的?”

魏无忌爽朗道:“这位白姑娘古灵精怪,给人的印象确实很是深刻,讨人喜爱。其实不单是魏某,甚至就连乐闲、苟道还有齐王的人都也曾来此找过她,可惜所有人都被她耍了一记。我曾派人去问了下店主,他说只是有人来此为白若雪订了间上等房,但却从未见有自称白若雪的人出现。”

田单不禁失笑道:“这么说来,田单岂不是成了第五个被耍的蠢人,哈,那小妮子还真有趣。对了,不知魏兄特意在此等候田某所谓何事。”

同时心中想到的是,苟道等人倾巢出动,很可能是为了生擒白若雪来要挟白起,只是因为扑了个空,于是改而在半途截杀他田单。

想起苟道,又不由心冒冷汗,刚才苟道等人若是锲而不舍的追来,他田单现在就不是这么从容的在这里说话,而是将非常狼狈的躲到烟花阁去。

没有人清楚田单的伤势究竟如何,因为田单已将伤势深深的隐藏起来,从外表看去,他简直就像个没事的人。

然而田单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苟道和他自己。

魏无忌欣然道:“田兄是非常人,自然能知道魏某的心病,我在此苦等,实是为求医而来。”

他说的心病,自然是指魏国的朝政被孟尝君把持一事。

田单冷然道:“素闻‘庸医’阎罗出身医道世家,用药如神,魏兄若能找到此人,当可药到病除。”

被田单点破下毒一事,魏无忌不怒反笑道:“我早知此事瞒不了你,若在田兄面前,我再否认,那就是看不起你田单。只不过魏某也有魏某的苦衷,此实乃孟尝君逼迫在下为之,可叹奈何。”

田单质问道:“屈先生昨日才秘密抵达临淄,而据我所知,魏兄似乎要比屈原早到临淄,试问孟尝君又如何早在几日前就给你这个任务?”

魏无忌摇头道:“田文根本不需要等临淄传出屈原的消息再作出反应,实际上,早在屈原动身来临淄前,田文就已经命我来齐对付屈先生。你应该明白,以田文的势力,想要得到这个消息并不困难,更何况楚国想要屈原死的人根本不在少数,难保他们不暗中泄露此事。”

田单叹气道:“若是魏兄知道屈原和胥小姐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还会不会在她的烟花阁去谋害屈原。你以为胥小姐邀见屈原真的只为讨教楚辞这么简单吗?”

魏无忌讶道:“那又是什么关系?”

田单不答反问道:“你那莲姬是否不但没和你说屈原和胥烟花之间的交情,反而百般怂恿,着你在烟花阁下手?你可知道屈原一死,你这辈子再也休想得到胥小姐原谅的机会。”

魏无忌开始相信田单的话,皆因莲姬的情况正如田单所言。而他也终于明白,莲姬除了要一心为他办事之外,她更是存有呷醋的私心,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希望通过此事来杜绝自己对胥烟花的野心。他不由后悔带了莲姬来临淄,因为女人一旦吃起醋来,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魏无忌脸色一变,待要说话的时候,田单又道:“魏兄放心,此事我当然不会让胥烟花知晓,但也绝不希望这样的事会有第二次。”

魏无忌苦笑道:“有敖烈这种老江湖在,暗杀屈原简直是难比登天,否则田文也不需要我来出手了。现在魏某不但已经失去了刺杀屈原的机会,反而还需应付来自敖烈手下墨者的疯狂报复,你道我还会蠢得二度出手吗?”

魏无忌接着道:“我们不如谈谈其它话题如何?比方说,合作什么的。”

田单道:“现在我是即使有心怕也无力了,苟道的一剑,伤得我很深,在半年之内,田单必须静修调养,否则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复原。”

他虽说自己伤得很是严重,看表面上却是一副自信从容的姿态,使得没人会相信他是受了重伤,如此虚虚实实,更叫人摸不准他的伤势。

魏无忌却是失声道:“什么!埋伏你的人竟然是苟道!这怎么可能?”

田单知道魏无忌的意思,因为在魏无忌的理解中,苟道全力埋伏要杀的人,是从没有生还的可能的,然而田单却还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的眼前。

魏无忌知道自己失态,连忙道:“田兄既不宜与我合作,那魏某也不再强求,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田兄和白起的交情究竟如何?”

田单笑道:“你既然在此等我,即肯定我会来,既然明知我会来此,又怎么不明白我和白起的关系?”

魏无忌道:“我肯定你会来,是因为能预算到田兄对这个谣言的反应,再说了,流言蜚语,三人成虎,我是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田单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道:“其实这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你知道与否都再无法改变形势的发展,任谁都不能左右大局。若我是阁下,现在就没有闲工夫到处的去招揽人才,甚至还替田文卖命,而是马上回到魏国去。”

魏无忌灵光一闪而过,却是未能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出声道:“魏国?”

田单肯定道:“魏兄来找我合作,无非是因为田文的野心太多,他不但想要当齐王,最好更是能兵不血刃的逼迫魏国臣服,掌握两国的朝政和兵力,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田文的实力不得不分散在齐魏两国,你可知对他来说,暗杀屈原固然重要,但为何却偏指使你来齐国?因为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在屈原,而是在于魏兄,此乃田文之调虎离山之计也。因为田文手下的姬茗苟道等精明刻下都在齐国,所以在魏国的力量相对要薄弱许多,他正是怕魏兄借此良机反击,扰乱他在魏国的布署。”

魏无忌终是才智非凡之人,一点即透,此时恍然道:“在魏国,田文最顾及的人的确是我,田兄这番分析精妙入理,明察秋毫,确实叫人佩服。”

田单笑道:“魏兄之所以未能看破田文的这个局,皆因你是当局者迷,我相信凭借阁下的高人一等的魄力以及魏国本族根深蒂固的实力,此刻暗中回到魏国,再秘密以雷霆之势反击田文,那么纵使不能一举击败田文错综复杂的势力,至少也能与之分庭抗礼,使他再无法一人专断朝政,届时魏兄和魏王就不用仰人鼻息了。”

魏无忌再次叹服道:“田文若知道我此刻回魏,必然大吃一惊,田兄之智谋,实在叫无忌望尘莫及。无忌这就回去和田文摊牌,希望他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告辞。”

临淄王宫附近的一间房舍。

姬茗重重的摔了一盘的酒器,跺脚道:“气死我了,这样都被田单跑去,这些人手下真是群饭桶,平日白吃了君上那么多粮食,现在则连个田单都拉不住,还说什么‘天罗地网’大阵。”

苟道好笑道:“这个阵法好像师妹你也有份儿吧?是不是气不过你的‘百韧丝网’就这样被田单给毁了?”

姬茗大窘,转向田骈道:“田先生你看,连师兄也在帮他们说话,真气死人哩!”

田骈此时还不大明白什么情况,问道:“你们原不是说去抓那个白若雪的吗?怎么又扯到田单身上去了?”

提到白若雪,苟道也来了阵火,道:“不要提了,这妮子鬼精的很,我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下次她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要她后悔做女人。”

继而得意一笑,道:“不过还好,没逮着白若雪,重创了田单也算是值回血本了。我几可肯定田单那小子捱不过今晚,就算万一他真能捱过,也至少够他辛苦个小半年,所以在这半年内,我们再不用担心他会出来坏事。这个田单还真是不简单,当时明明中了我全力一剑,竟还有余力反击还我一脚,踹得老子胸口现在还有点发痛。不过这也正好遂了我的心愿,皆因他越是挣扎反抗,伤势只会重上加重,要是因此而一辈子不能复原,那就皆大欢喜了。”

田骈却提醒道:“田单怕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此人除了武功之外,尚能运筹帷幄,出将入相,苟道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苟道受教道:“田先生教训得是,在下也不过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君上的事情,绝不容有半点的差错,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此时一手下回报道:“禀统领,小的依统领吩咐暗中跟了田单一段路程,那田单虽发现小的在跟踪他,但他却似不以为意,没有什么动作,也不打算将我摆脱,现在他已经悠然回到了田府。”

那手下退下之后,苟道更加肯定道:“此是田单故弄玄虚,迷惑别人摸不准他的伤势,但他的真正情况,又怎能瞒得过我苟道。哼,他要是敢这样强撑上几天的场面,我肯定三日之内,田单必死无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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