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童智,淑秀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她知道,童智冒雨前来,不是专门来告别的,她手里的这封信也不是一封平常的信,她懂得它的份量,她甚至于害怕打开它了。
以前,她也收到过其他男同学的信,但她从未激动过,一一作了冷静处理。在她那少女的心里,还容不下那些火热的词句,她的心始终是平静的。
现在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样剧烈呢?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童智,这个少言寡语的男生,平时那样羞怯、腼腆,竟会这样大胆,在这样的风雨之夜,把她从梦中惊醒,他不但敲开了她家的大门,也叩响了她紧闭的少女的心扉。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重新入睡,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想把那封信看一看,又怕引起看书的妹妹的注意。就又躺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姐,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妹妹已经注意她了。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姐,那小子欺侮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妹妹煞有介事地说。
淑秀屏住气,不理她。
妹妹格格地笑,撂下书,故意来跟她闹。
妹妹看到了那封信,笑着来夺:
“哟,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淑秀把信藏起来,说:
“死丫头,再闹我喊妈了!”
妹妹仍闹,还不住胳肢她。
等闹够了,妹妹又一本正经地警告她:
“姐,你可要当心这些臭男生,别看表面上老实巴交的,肚子里尽坏水儿,我们班有个男生给我写信写的那些话儿,哎呀,厌死人了!还叫我非回话不可,说不回话他就活不了啦,好,回话,我就写在信封上:拿回家给你妈看去!”
“妹,你怎么能这样?”淑秀觉得妹妹做得太过份了。
“怎么不能这样,他敢再写,我就给他贴到黑板上去!我才不给他留面子!”妹妹真地有些忿然了。
“妹,你该休息去了,姐的事姐自个儿知道怎么办。”
妹妹走了,她拿出信,抽出厚厚的十几页信纸,隔着蚊帐读起来,刚读了几页,电灯突然熄灭了。
她叹息着,把信压到枕头下,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出神。
开头那些滚烫的字句,像一团团火燎着她的心,她感到又疼痛又温暖,她的心仿佛突然苏醒过来,一种又痛又麻又酸又甜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并立刻攫住了她,以至于她的眼里悄悄涔出了泪水。过去那些不起眼的日常小事又一桩桩浮现出来,现在那些平凡小事似乎都变得不平凡了。
她不能拒绝他,他的感情是那样纯真、美好、执着而深沉,这是从一颗正在激烈跳动的、年轻鲜活的心中流露出来的,是比金子还要宝贵的,她怎能忍心去伤害他呢?何况,她的确是喜欢他的,现在,她不但不怪罪他,反而从他身上发现了以前从未发现过的魅力,因而也更喜爱他了。
她也不能答应他,因为她的心扉从未向任何男人打开过,现在也不想打开,她不愿让人来破坏自己内心的宁静,她年龄还小,从未考虑过这些烦人的事情,她面前正摆着一条崭新的生活与事业的道路,等待她一步步去走,她怎能让这些烦恼纠缠住自己呢?
外边雨仍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犹如她那扯不断的思绪,惆怅、缠绵、忧伤、温馨。远处的风不知把什么吹得发出尖厉的啸声,像个调皮的孩子在吹口哨。
夜,甜蜜、悠长而烦恼。
淑秀难以成眠,她的心像被人撩拨着,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恼怒一会儿高兴,她不停地在心里轻轻呼唤:童智童智,你这个小傻瓜冒失鬼,真想不到你会这样折磨人呢?她很想爬起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笑一场。
淑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第二天醒来,母亲问她:
“秀子,昨晚那孩子来干啥?”
“妈,不干啥,他就是来玩玩。”淑秀用手挡住眼睛,怕母亲发现她流过泪。
“来玩玩,,黑天半夜的还下着雨!”母亲不相信。
“妈!”淑秀撒娇地叫起来。
“我听那孩子讲话怪惹人疼的!”母亲说。
“妈!”淑秀娇嗔地叫道,飞红了脸。
“他也考上大学了吗?”母亲仍刨根问底。
“妈,你别问了,怪烦人的!”淑秀翻了个身,把脸别到一边儿。
“好,不问不问!”母亲笑道,“俺们秀子长大了!”说完到厨房去了。
淑秀觉得母亲似乎很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