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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死亡,并非偶然(一)

他,循循善诱的言语,说得那么入情入理;我,不是不能会意,而是觉得不得释怀。

从他的话中,我读出令人不那么开心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委婉地告诉我:人与人之间,看似互相依存,紧密依赖;不管关系多么亲密,也躲不开各自为主,各怀心事的事实。谁也做不到和谁真正的坦诚相待,休戚与共。谁也不会真的为了谁,不计利害得失,对吗?

我们,从不同的地方出发,怀着不同的憧憬,做着不同的打算;在某一个点上,宿命似地产生交集。彼此再是惊心动魄的相遇相知,再有更深层次的情感羁绊;人之天性,决定了我们终将离弃对方,各走各路,各过各活。

生命的本质,是孤独的。朝生,必然暮死;似一只飞不过沧海的蝶。

“我明白……你,是大医生……也会有做不到的事,帮不了的人。”我,心中带着几分失落地,喃喃有感而发。心底,是铺天盖地的落寞——我们,只是朋友,也许连朋友都不是;我不过是他的病人而已呀。你既然不是我的“救世主”,能为我做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可我,…….”他,说着,手掌落在我的肩膀:隔着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暖暖的体温:“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小若,在我的眼中,你是特别的。”

我,心中一动:第一次,扬起脸,正正式式地,周周详详地审视起这个,我见过无数次,也讲过无数次心里话的男人。

他的笑容平和大方,双眼射出的仿似宝石一样闪烁又夺目的光芒。坦荡磊落,又专注得一丝不苟的神情,让人无法质疑。

我,是他眼中,特别的?

不会是病情特别严重的那一拔吧?抑或是妄想症加剧的那一类?!那一刻,我好似有了令自己也不免惊诧的错觉:郑青宇,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他,在隐晦地向我表达爱意呢。

他是,风姿卓然的“大众情人”,会唯独对我这个病人,情有独钟吗?

心头,才冒起绮丽的念头,就被自己干脆地否决掉了。我病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别人给你一个微笑,便当作爱情来回味啊,未免自作多情得离谱了些。

依照以往的流程,郑医生把我带进了**诊疗的里间,留下采扬在外面的客厅等候。

里间的房间,面积亦有四十多平米。淡黄的印花壁纸,简洁的家具陈设,彰显出主人疏朗豁达的性情。最妙的是,屋子正中间有一张浅灰色的沙发躺椅,每次来到这里,总是舒舒服服地在上面窝上半天。然后,喁喁私语地和郑医生,说着我那些没有重点的闲话。

今天在我躺下去之前,收到了他送的意外之礼:一束盛放的,纯白的玫瑰花。

温馨的空间里,流淌着悠扬的舒伯特小夜曲,幽香缭绕,心境怡然。我,仰躺在沙发里,脑子里昏昏然然,眼皮倒是越来越粘,越来越沉……乐不思蜀地总想睡上一会儿。

耳根子底下,郑青宇慵懒,磁性的声线,不紧不慢地问着我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我一边倾耳聆听,一边嗯嗯呀呀的答应着;时不时地把自己最直观的想法,一点儿不过滤地说给他。

一个问,一个答;他问得小心翼翼,我回答得稀里糊涂。我一再叮嘱自己,不要睡着,要做个有礼貌,有素质的人;不能在他跟前失礼。最后,还是没能抵抗得住瞌睡侵扰,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临跌入梦境的一瞬间: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细语:“好梦,我特别的宝贝…….愿你醒来,就算世界荒芜,你的心上依然有玫瑰盛开…….”

那个声音,亲和又熟悉,像他。

山中不计时日过,叶落而知秋。眼底花开花落几时休?尘世千年万年,不过匆匆一梦中。

悠悠转醒后,大大伸了个懒腰,一场浓睡,又香又沉。发现自己,仍歇息在郑青宇诊室的沙发躺椅上。

房中,一片静谧,仿似暴风雨后,宁静的山林,悄无声息。深色的遮光布,挡住了窗外的世界,只留下矮桌上一盏几何艺术造型的台灯;流泻出苍白,寂寞的光亮。

没法判断是什么时间,也不闻半点人语。我,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他们去哪里了呢?这不是我头一次在郑青宇的诊室里睡着,但还是头一回醒来看不到一个人影。

说实话,我的心里有点慌慌的发虚。

起身,踱到门口——拉开房门:外面的客厅里,亦是空无一人,肃静的有点瘆人。

弟,从不把我单独留在任何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他知道,这会让我紧张,害怕。尤其在外面,更会注意。显然,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

不明所以的恐慌,牢牢地困住的思想意识。我惊慌失措地飞奔着跑出门去,完全像是一只闯进了玻璃瓶中,死命逃生却又找不到出路的无头苍蝇。

医院十层,平常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居然空空荡荡;别说是人,连飞虫也看不到一只。那些,本应随处可见的医生,护士,办公人员,皆是踪迹全无。

从过道的窗户向外看去:外面,华灯初上,暮色苍茫。

我,竟是睡了这么久?看上去,已经有晚上五六点钟的样子了。

整整一天,我呆在这座医院里,神志不清,不醒人事;这样的事,完全不符合常理。采扬,是不会扔下我的。他不在,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

我,像是一个弃儿,被孤零零地扔到了一个时间错乱,空间浑沌的时空里。最要命的是,我还得战战兢地担心着弟弟的安危。

跑到电梯口:诡异的电梯门,不停地打开,关闭,机械而冰冷地运动着;怎么看,都像一个吃人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正在等着它自投罗网的猎物。

实在难已确定电梯是否还能正常运转,我不敢贸然上去。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学过一些自救常识的。发生地震和火灾时,不宜乘座电梯逃生。眼下的情形,在我看来和上述两种灾难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放弃了乘电梯的打算,改而取道贴着“安全出口”标识的楼梯间。

狭窄,逼仄的楼梯通道内,一盏盏声控灯随着杂乱无章的步伐,应声亮起;总算在心理上,找到了那么点儿安全感。

糊里糊涂地跑下了两层楼梯之后,久违了的扰扰攘攘,纷乱的人声,扑进耳膜。上面太过安静,下面太过热闹;顾不得思考这份喧嚷是不是太反常,我心中只涌上一波欣喜。

有人就好。在人堆里,我们总不是孤立无援的。

我,急忙从八楼的楼梯通道里,奔向灯火通明的走廊大厅——眼前的情景,令人瞠目结舌!

平日明亮宽阔的走廊里:身着病号服的患者,白色衣装的医生和护士,还有分不清身份来历的人们,正相互扭打,厮杀在一起,失控一般地陷入疯魔的状态!分不出阵营,看不出恩怨,彼此痛下杀手,暴力殴斗!

输液瓶,针管,休息室的椅子,挂吊针的铁架,只要具有杀伤力的东西,都成了手中致命的武器。赤手空拳者,没找到称手家伙的,就尽情运用着原始的力量与冲动!一时之间,惨叫声连连,嘶鸣声阵阵,刀光剑影,血沫四溅。

不论是挨打的,还是被打的;皆是越战越勇,全然不知疼痛的感觉。几乎算得上是荷尔蒙爆发,没有理智的攻击。哪怕对方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施暴的人仍旧没有停下来的举动;反而,像是血腥的味道刺激了原始的**,凶残,暴虐得不可思议。

所有的人,双目赤红,眼光涣散。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嗜血僵尸在战斗。

我,呆呆看着,让仿如末世一样的残暴景象,骇得挪不动脚。

这,不是人间。一梦醒来,我来到了地狱般的杀戮战场。

等到,大脑从震惊中重新让理智占领高地,才看到自己浅色的休闲衣上,迸溅了数不清的血点。

脸上,扑来一点灼热的粘液,手指轻轻一抹:赫然是鲜红的血渍。

刺目的红色,让人头晕目眩;从胃里直冲上咽喉的,一道酸涩苦味。我,掩住嘴巴,拼命忍住快要冲口喷发的呕吐。

低头一看:不可胜数的男男女女,横尸于地。个个头破血流,死状恐怖。而,你死我活的搏杀画面,依旧血肉横飞地充斥着眼眶。

不敢再傻站着了,要不然下一秒倒下的人,很可能是我。

利用这些疯了的“人”,尚未对我发起攻击的间隙,赶紧逃跑,方是上策。

我猫下腰,遮住脸,像极了一只仓惶逃窜的过街老鼠,飞快地溜到电梯那里,按了下行键。

好巧不巧,电梯门正巧打开——最巧的是,里面站着七八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整齐化一的僵硬站姿,看得我提心吊胆。

不对呀,我才从十楼下来,没有看到人啊。

我,兀自呆怔着:站在最前面低垂着脑袋的人,忽而把头抬起,垂直披肩的长发被风吹乱,散落两鬓,露出一张惨白凄怆,未有血色的脸孔。

是她?!

我,大惊失色。不可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你要上来吗?”她,曾经蔷薇花开般鲜嫩活泼的面容,如今勾着一抹魑魅,妖冶的笑意;朱唇轻启,缓缓犹带旷荡的回音,说道:“还差,你一个。”

森然,冷狞的笑问,引得另外几个人也像触发了机关似的,仰起头来:空茫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一丝生机也没有的瞳孔里,好像能伸出一双双摄魂的利爪,直要将我抓到不可预知的,无尽阴森的黑暗中去。

我,麻木地晃着脑袋,扭回身,撒腿就跑——依稀听见,身后荡悠悠,冷森森的狞笑之音传过来…….还有,电梯井扰人心神的开合声,重物下坠带起的风声……

她死了,她明明已经死了啊!

我,顺着楼梯,慌不择路地往下面冲。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大声给自己鼓励:不要去怕一个死人。

我,大概是在做梦吧?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看到的拼死绝杀,看到的那些死尸,甚至是那个紧追着我不放的“鬼魂”;全都不是真的,是我胡乱的臆想罢了。兴许,一觉醒来,可怕的梦魇,自动便会离我而去。

从疯狂的逃离中,我停下来;“啪啪”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企图把自己从这个荒唐的噩梦中唤醒。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下一刻,我听见了来自电梯井里,物体轰然坠地的巨大声响!

接着,一阵高亢或者凄厉的惨叫与哀嚎,响彻耳际——一分钟后,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我想,最为惨烈和残酷的灾难,发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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