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
当龙聚臣说完让李骇三人先出手。李骇也没有跟他客气，左脚朝前踏步拉近两人距离，右拳随后轰出。
但这一拳他没有打中龙聚臣。
不是龙聚臣躲得快。
他一动未动。
是李骇打歪了。
不仅打歪了，而且歪得离谱。
拳头轰在龙聚臣左侧一米多远的墙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费畅从来没有见李骇犯过这种失误，像是龙聚臣施展了妖法。
然而，下一秒，费畅明白了真正有妖法的是那面墙。
因为龙聚臣也用拳头捶在墙上。
李骇立马又补上一拳。
接下来两人就像是玩回合制游戏，你一拳我一拳地砸墙。
费畅和顾芝先是看愣了，但很快就明白究竟是这么回事。
这俩人是演戏给别人“听”。
龙聚臣很满意。
满意李骇听懂了他所有的暗示。
李骇自己说过，只有线索够多，就算是头猪都能找到答案。
李骇曾问过龙聚臣一连串问题，问他跟烛九阴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事情了如指掌，为什么会沿着秦先玄逃走的路线前来救李骇，他和秦先玄有没有半路碰面，以及为什么不直接在特事队公开真相。
当时龙聚臣的回答是“身份不允许公开”。
他没有正面回答李骇有关秦先玄的问题。
有时候故意忽略，真正的目的是引起人的注意。
接着他立马说自己之所以对事情了如指掌，是因为做了足够多的调查。当时，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鬼门所拥有的窃听手法的种类之多、招式之诡异，完全超出你的想象。”
龙聚臣说的不是“我”拥有的窃听手段，而说的是“鬼门”。
既说出自己的传承，又指出鬼门中别人也能窃听。
综合他前面故意避而不谈的秦先玄，两个暗示连在一起的意思就是：秦先玄正在偷听。
于是，心领神会的李骇立刻说出自己不打算拯救马文远了。
龙聚臣一开始真以为李骇改变了主意。
但随后李骇说了一番长篇大论，提出多处疑点来证明龙聚臣是想找人给马文远顶罪。
然而，假若李骇真认定龙聚臣不怀好意，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话。
拳头就是最好的语言。
所以，这番话不是说给龙聚臣听的，而是说服费畅的同时，也说服偷听的人。
李骇和龙聚臣两个人仅靠着潜台词的交流，完成了计划的制定。
房间里的墙面，无缘无故挨了足足十五分钟的毒打。
它们默默流泪。
窗户们发出无声的咆哮：别矫情了，没看到哥们几个的老婆们都被砸成碎片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框。
李骇和龙聚臣明白，光靠这一通乱打的声音是不能完全骗过别人的。
于是，龙聚臣打电话叫来后勤部的人，用装尸袋把李骇三人装回了特事队。
李骇和龙聚臣的计划是临时起意，谁也没有通知，包括西城区特事队的廖炎明等人。
当陆无北得知装尸袋里装着李骇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完全不信。
毕竟，龙队长固然很强，但在她心中早就认为李骇更强。
全天下，不，最起码整个江州，没人能杀得了李骇。
龙队长不行，裴队长不行。
这两个队长加在一起也不行。
很多人都目睹了龙聚臣以及三个装尸袋进入了藏尸库，但等门关上之后，屋内只剩下廖炎明的几个心腹。
陆无北拉开了装尸袋。
看到了李骇。
李骇闭着眼，双手交叉的放在胸前。
然后……
他的左眉毛挑了一下，又挑了一下。
接着是右眉毛挑动。
两个眉毛有节奏地相互挑动起来，越挑越快。
连“死”都“死”得这么不正经！
陆无北又气又笑，又笑又气，她憋了又憋，忍了又忍。
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发出一声尖叫。
这时候本是尸体的李骇用口型说道：别露馅。
陆无北朝他肚子就是一击重拳，差点把李骇打诈尸，陆无北和上官沁先一步离去，留下廖炎明单独和龙队长以及三位“尸体”聊一聊。
秘书看到的那枚天音环。
是货真价实的天音环。
但不是从李骇手腕上取下来的。那枚天音环……是龙聚臣的。
如何让秘书看到真正的尸体？
靠的就是那瓶水。
对于特事队来说，想在不开封的情况下给一瓶水下点药简直是轻而易举。
水中有极强效的催眠药。
它虽然无法让人一喝秒睡，但可以产生足够的困意。
有了困意。
就等于打开了梦境的入口。
梦魇，便能大显神威。
秘书喝下水之后见到的廖炎明，其实是在他的梦境当中。
他在梦境中看到了三具尸体。
同样，他身体产生的不适感，也是廖炎明用梦魇制造而出的，之后廖炎明把秘书“扶”出藏尸库。
最后一步，廖炎明只需要把秘书叫醒即可。
送走了秘书。
只需等着敌人自投罗网。
问题来了，敌人会这么蠢吗？
对。
就是会这么蠢。
事实上，这不是蠢，而是贪。
天音环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值得铤而走险。
影子来了。
他成功拿到了天音环。
这时，他仍有机会全身而退。
但他没有走。
他嗅到了更大的诱惑。
因为藏进胸口的天音环，让他相信西城区特事队就是这么疏于防守。
因为贪念会让人上瘾。
一，拿着天音环直接走。
二，拿着天音环和一具巅峰造极的尸体一起走。
在没有任何风险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选第二个选项。
然而，龙聚臣说过，当选择是别人给你的时候，就等于你已经被控制。
影子摸进了藏尸库，他的手腕被尸体控制住了。
接着，整个藏尸库被头顶上方的大灯，照得一片明亮。
照亮了十方尸王秦先玄的脸。
门外，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秦老爷子，还要打吗？”李骇说，“可这里除了我们三具尸体之外，再无别的尸体。”
秦先玄眯着眼。
“熬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被鹰啄瞎了眼。”
贪字害人。
他太贪心，太得意忘形，以至于连是不是真尸都没有辨别一下。
“不反抗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龙聚臣的声音出现在秦先玄的背后。
败兵之将，不做多言。
秦先玄跟着龙聚臣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定住脚，转头看向屋内的李骇、费畅、顾芝三人，最终视线定在李骇身上。
“你以为你们赢了？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