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出瀑布的少女，半空抓住一根藤蔓，远远地荡了出去。
李骇模仿她，交换了两根藤蔓后，顺利落地。
河边的牛群纷纷抬头看向两人。
这些牛比人还高，肌肉高鼓，粗壮夸张的牛角至少有一米多长，刺向天际。
如此威猛的牛，恐怕不是只靠吃草长大的，脾气应该不会很好。
李骇正在防备牛群着对闯入领地的人类发起攻击，那名少女却翻身爬上一头牛的后背，双臂抓住牛角，大喊一声。
那头牛朝前奔跑，接着带动起整个牛群，大地顿时轰鸣起来，牛群的奔踏足以碾死任何充当障碍的生物，李骇侧身一跃，顺势也趴上一头牛的后背。
李骇初次骑牛不得要领，对比之下，一牛当先的少女背脊挺直，双臂稳稳的握着牛角，迎面的风吹开她的长发像是一条黑色幡旗，她比最酷的摩托车骑士还要拉风十倍。
少女与牛群散发出的原始野劲感染了李骇，让他心情大好。
牛群大概跑了十分钟，在李骇的屁股被颠碎成八瓣之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炊烟袅袅的木房子前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脸上刺有纹身，戴着插满鹰羽的头饰，一柄牛角做成的巨弓杵在手中。
少女从牛背上翻身而下，铁塔汉子露出笑容。
情人？兄妹？还是父女？
李骇猜测两者的关系。
“欢迎你，外来人。”
铁塔汉子用中文说道，字正腔圆。
“谢谢。”李骇脸上写满好奇，“你们是印第安人的后裔？”
“不。我们是呼查里族人，是古印第安人的祖先。”铁塔汉子说，“你可以叫我乌木木，她是我的孙女恰希塔塔。”
“那你们岂不是比玛雅人还要古老？”李骇说。
乌木木点点头，并把李骇请进木屋。
屋子正中挂着三个大如牛头的狼头标本，如此大的尺寸显得十分不真实，像是拍摄电影才会用到的特效道具。
“这是卓拉棕狼，狼的祖先之一，在你们的世界早已灭绝。”乌木木介绍到，从壁炉取下水壶，用沸腾的热水给冲出两杯茶。孙女恰希塔塔上楼去，楼梯木板被踩得吱嘎乱响。
李骇坐在木椅子上，捧着茶没有喝。
“放心，里面没有毒。”乌木木自己喝了一口。
圣门世界位于黄泉之底，像是在靠近地心的地方挖出的异世界。这里的海拔要比普通人世界低，所以水的沸点会变高。
这杯沸腾的热茶温度绝对超过100℃，但乌木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这算是一种考验吗？
对别人来说，超过100℃的沸水会把喉咙烫熟，但李骇体内有阿修罗王，夸张点说，他能把岩浆当番茄汁喝。
这杯“茶”的味道跟常识里的茶相差甚远。
有点像轮胎与树皮煮在一起的味道，苦得相当别扭。
李骇毫无兴趣喝第二口，但几秒后苦尽甘来，口腔中回味起丝丝类似甘蔗的甜香。
“你们这里的茶挺特别的。”李骇说。
“这茶一旦凉了就只剩水味，你能尝到茶的味道，说明你也很特别。”乌木木说。
恰希塔塔走下楼，她换了一条新裙子，仍是光着脚。
她对李骇笑了笑，走到爷爷的身边，祖孙二人用李骇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几句之后，恰希塔塔就离开了木屋。
“你的中文很好。”李骇说。
“作为向导，会多种外界的语言是必备技能。”乌木木看出李骇的疑惑，“但我的孙女还没有正式地学习。”
“她去做什么？”李骇问。
“去接下一个外来人。”乌木木说。
“她知道人在哪？”李骇问。
“只能碰运气。”乌木木摇头，“既要靠向导的运气，也要靠外来人的运气。”
“这么说，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李骇说，“这里只有你们祖孙二人。”
“这是我最小的孙女。我其他的孩子都为‘内城’工作。或许你还见过他们中谁。”乌木木说。
“摆渡人？”李骇说。
乌木木点头。
“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您老今年高寿？”李骇问。
“八十八岁。”乌木木说。
“……”李骇。
虽然他已经从龙聚臣那里得知圣门会延缓人类衰老的速度。
虽然他已经见过真实年纪超过百岁，看起来还像是二十出头的开膛手杰克。
但毕竟开膛手杰克本人就是传奇人物，长生不死只是为他的神秘色彩再增一笔。
而这个乌木木目测只是圣门里的普通人，说他四十岁都算是把他说老了，真实年纪居然是八十八岁，李骇怎么可能不震撼。
“难怪圣门要搞一百零八枚的船票，要是开放旅游业，岂不是早就被全球的有钱人挤满了。”
乌木木笑了笑，没有对李骇的话做出评价。
“既然你是向导，意味着你会告诉我很多有关这里的事情，对吧。”李骇说。
“是的。”乌木木说，“但要至少凑齐三个外来人。”
“组团打折？”李骇说。
“打折？不不，非必要的情况下向导不可以对外来人使用武力。”乌木木说。
“当我没说。”李骇说。
乌木木拿起一块石头和一筐铁片开始打磨起来。
李骇瞄了一眼，那些铁片是已经制成型的箭头，用石头打磨只是为了让它变得更锋利。
“用我帮忙吗？”李骇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乌木木没有拒绝李骇的好意，递给他一块打磨石。
箭头手感坚硬温润，比起铁器更像是玉石。不需多问就能猜到这八成是圣门的特产。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骇和乌木木打磨了五筐箭头，足以武装一个弓手营。恰希塔塔回来了，但她没有带回新的外来人，怀里捧着一堆五彩斑斓的蘑菇，朵朵大如灵芝。
“这野山菌看起来就有毒。”李骇说。
“不碍事的。”乌木木接过蘑菇进了厨房，很快传来水声。
李骇发现恰希塔塔的时候本想混一顿早饭，结果不仅没有吃到，还帮人家爷爷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好在中午饭是有着落了。
乌木木从厨房出来了，挎着一个木破盘，蘑菇躺在上面沾有水渍，原来他只是洗干净了而已，蘑菇旁边的大块头是什么？怎么这么眼熟……
竟是马铃薯，总共有三个，各个长如李骇的前臂。
出了木屋，乌木木用铲子挖开一个土坑，把三个马铃薯放进去，再把土埋上，用脚踩结实。
土坑上面，他搭起几根木柴，点燃。
用树枝穿过蘑菇，插在火堆旁边。
李骇看他的样子并不算放调味料。十几秒后，慢慢变色的蘑菇飘出一股异香。
乌木木拔起一根烤蘑菇，又在火上转了三圈，然后递给李骇，以示好客之道。
李骇从没有放任何调味料、以最原始的方式烹饪出来的烤蘑菇上撕下一小条，清晰的纤维让李骇觉得有点像在撕手抓牛肉。
结果蘑菇放入口中竟也是牛肉味，饱满多汁。
“这真的是蘑菇？”李骇说。
“这些蘑菇是在腐烂的牛胃上长出来的，它们吃肉长大的，当然是肉味。”乌木木说。
三人将蘑菇吃完，乌木木用铲子将火堆铲到一旁，将土下的马铃薯挖了出来。
乌木木直接将滚烫的马铃薯捡起来，拍干净外皮的土，然后一掰。
仿佛金光一闪，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李骇接过一截，眼中满是金灿灿的沙瓤，张大嘴一口咬下去，味觉与饱腹双满足！
午饭过后，乌木木要睡午觉，而恰希塔塔则要继续出门寻找外来人，无所事事的李骇本想跟她同去，但少女用一种警惕流氓的眼神拒绝了他。
李骇只好自己在周围转悠，期待发现有趣的东西。
但直到天黑，他都一无所获。
回到木屋，恰希塔塔也已经回来，和李骇一样没有收获。
乌木木并没有准备做饭的意思。
“你们一天只吃一顿饭？”李骇问。
“两顿，早饭与午饭。”乌木木说。
“那晚上岂不是很无聊。”李骇说，“你们一般怎么打发晚上的时间？”
“狩猎。”乌木木扯出一根粗壮的牛筋套上牛角巨弓，“今晚是猎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