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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昙花一现

上学时养成的好习惯,从不睡懒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起了,芸儿将早饭端到我房里吃的,吃完饭,打水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真烦,昨天为充大头把唯一那个别发的簪子给了王大娘,现在倒好,连个绾头发的东西都没有。怔怔地坐着,铜镜里映出一张苦瓜脸,对着镜子撇撇嘴,好难看。唉,心里苦闷极了,又极无聊。

对了,突然脑袋一亮,看见手上戴着翟五摔给我的那个玉镯,留着也没用,先当了应应急。

“芸儿,”我说着从手上撸下那个镯子,递给她,“你帮我当了它,然后再买几个发簪回来。”

芸儿奇怪地接过镯子看了看,“小姐,你等钱用吗,要不跟赵姐说一声,先借点用,等再还她。”

“不用,就按我说的办吧。”我又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拿人家的手短,万一她再逼我……再说,借她的钱,会不会是高利贷?

芸儿听到我的话,也没再问,拿着镯子转身出去了。

正站在窗口发呆,“笃笃”一阵敲门声传来,芸儿办事还真快,“进来吧。”我对着门口喊。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回头看去,不是芸儿,竟是绿竹。她怎么来了?我好奇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小雪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走进来,微微一笑对我说道,面色红润少露娇羞,甚惹人怜爱,连我一个女人看到都怦然心动,更别说那些男人。

“小雪姐?”她朝我眨了一下眼。

噢,我反应过来,对着一个女人发呆,真糗大了,不过也无可后非,古人云“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又不分男女,我为何不可餐?

“呃……你好,请坐吧。”我已走到桌旁拉开了椅子。

“谢谢。”她点点头坐了下来,我也在对面的椅子上。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坐定之后,我开口问道。

“哦,也没什么事,昨天听姐妹们说‘雪苑’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姐姐,想来认识一下。”她轻声道。

来认识一下,还是来探一下虚实?是不是怕我争了你的花魁头衔。也不知为什么,自打我来到这里,总是心里怀存戒备,别人的话总是先考虑敌意,可能别人也并没这意思吧。

“呵呵,妹妹真是说笑了,”我干笑了一声,“妹妹乃鼎鼎大名的花魁,光芒无人可比,倒先来看我,真不敢当。”

她听到我的话,瞪着眼睛看我,面带一丝忧郁,没有说话。啊,我心里也一愣,是不是话说太重了,人家好心来看看我。

“姐姐当真认为花魁光芒万丈,风光无限?”她幽幽开口反问,有点自嘲。

我当然不这样认为,可也摸不着你的脾气,总得捡几句好听的说吧,身为花魁也许会有多难言之隐,许多苦衷,但有人就很享受这种风光,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要么忍受,要么享受。”虽然文字低俗难听,但道理是没错的。

“哦,”我默默点头,她也是身不由己吧。

“昨晚在角落里坐的那个英俊小生,应该是姐姐扮的吧。”她突然问道。

“呃,”我惊愕地看着她,她怎么能认出我来?以前认识我吗?

“姐姐是不是在惊疑我怎么能认出你来?”她见我惊异的表情,又微微一笑道。

“嗯。”我急忙点头。

“因为整个大厅里的男人,只有姐姐的目光单纯清澈,无一丝杂念,”她脸上泛起一丝苦涩,又接着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不免多看了几眼,见你并没喉结,就料定你是女子,刚才进门时看见你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你装扮的。”

噢,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好一个聪慧美丽的佳人儿,可是却是如此的命运,上天是否有点暴殄天物。

“妹妹真是心思缜密,才艺过人,姐姐自愧不如。”我认真对她道。

“那又怎样,还不是……”她苦涩地一笑,终没把话说下去。

我也尴尬地笑笑,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

“听说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昨晚已见识了你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我转变话题,开口道。

“那也没什么,赵姐花大价钱栽培我,当然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她淡淡道。

“小姐,”芸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看来事已办好。她看见绿竹也坐在这里,“绿竹姐,怎么来了?” 很是惊奇。

“哦,芸儿回来了,我来找小雪姐聊聊天。”她对芸儿说道。

“呵,”芸儿高兴地笑了笑,对我说道,“小姐,你可以让绿竹姐教教你古筝,昨天你不是说很喜欢吗?”别说,她的建议还真具有可行性。

我没有应,只是瞅着绿竹,她要愿意我倒可以学学打发一下时间。

“小雪姐真想学,我有空的时候可以指点一下。”她看着我说道。

“真的?”我喜形于色,其实我真的蛮喜欢古筝,在现代的时就想上个学习班,可是一直没时间,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谢谢你,绿竹。”我真诚对她说道。

“不客气。”她道,说着已站了起来,“我就不打扰姐姐了,有空咱们再聊。”她说完已向门口走去。

“好,妹妹走好。”我在后面又说道。

见绿竹走后,芸儿把手里的布袋打开,里面有三支钗,样子还算别致,芸儿这小丫头的眼光不错,她对我说道,那个镯子当了二两银子,这三支钗花了一两银子,还剩一两给了我。呵呵……这是我来古代,第一次有了资产,仔细收好。

一整天无事,阿敏似乎也很忙没空管我,晚上吃完饭,我照例换上那套男装,来到大厅,今天晚上不是绿竹表演,是另外一些姑娘的歌舞演出,台上载歌载舞,台下熙熙攘攘,嘻笑声、划拳声,声声入耳。我撇撇嘴,这儿的夜生活远比上海、广州还要丰富多彩。

我独自坐在桌前,芸儿眼疾手快,已给我端了几盘小吃放在桌上,我一个人坐着,看台上的表演。

“公子,一个人这么孤单?”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飘过来。

我转头一看,是一位姑娘,浓妆艳抹,一双媚眼在我身上来回打量着,一波一波放着电。

拜托大姐,你找错人了,咱俩的电流是同极,同极相斥。

“公子来,咱们喝一杯。”她已端着一杯酒走到我身边。

我瞪着她,还没想好应对的方法。

“公子,我先干为敬了,剩下的要你喝噢。”声音矫揉造作,软语相加。她说着已将手中的那杯酒喝了一口,又把剩下的端在我面前。我看着那杯酒,呃,好恶心,我才不吃你口水呢。

“公子,快点嘛。”她又娇声道,说着身子已靠在我身上,软绵绵地贴着我的,好重啊,身上顿时起一层鸡皮疙瘩,赶快走吧,我心里暗暗叫苦。

“公子……”她见我无动于衷,手也开始不老实。

“啊?你干嘛。”我大叫一声,“噌”一下站了起来。

坏了,声音太大,不少人都回头看着我,一脸困惑,而且更糟的事,此时阿敏正好在大厅,她也看见了我。她看着我,先是一愣,打量着我的装扮,然后她向我走过来,完蛋了,我心里叫道。

“赵姐,我……”我吱吾着,说不出话来。

“上楼。”她压低声音小声在我耳边道。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怡芙楼的老板娘挟持一个英俊小生上了楼,大家都不明所然,暗自唏嘘,唉,八成把我当成赵老板的小白脸。

“阿敏……”我见她铁青着脸,看样子很生气。

“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她道,面无表情。

“我反正闲着无事,所以就下去看看。”我照实回答。

“那你干嘛穿套男人衣服,很好玩是吧。”她又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无聊,那明天晚上让你露露脸。”

啊,让我明天登台?这怎么行。

“阿敏,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耶。”我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取时间。

“不行,就明天。”她口气强硬,容不得有商量的余地。

她走后,我一个人苦恼地坐在床上发呆,都怪自己自作聪明,哪,现在反被聪明误,怎么办?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井边,一个不注意就一头栽到进入再也爬不出来。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心里无比虔诚地祈祷上苍。

晚上翻来覆去,也没睡好,一早便起了,“芸儿,绿竹住哪个房?”我问道,既然真要让我登台,我就给她来个震憾的,不过先得找绿竹学学古筝。

“绿竹姐住‘兰阁’,小姐找她有事?”芸儿好奇地问。

“学习古筝啊。”我答。

“哦,”她点点头,还有点迷茫。

“你小姐我今晚要登台了。”我无奈地耸耸肩。

“真的?”她好像比我高兴多了,接着说道,“小姐这么漂亮,今晚一亮相肯定受人欢迎,过不了多久就会出名了。”

唉,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孩子还真天真,我怕的就是这个。

正好绿竹今天也无事,我们俩在她房间摆弄了一天的古筝,勉强入门,懂个调调。

晚上的时候,我将绿竹的古筝借来了,又把衣服改造了一下,说土不土,说洋不洋,就要这种效果。终于轮到我上台了,站在屏风后面深深吸口气,稳步向前台走去。虽然已暗告自己一定要镇定,但看见台下乌鸦鸦一片人头,还是心跳加快,手心有点出汗。

我舔了舔嘴唇,开口道,“欢迎各位光临怡芙楼,凌初雪初来乍到,谢谢各位捧场。”话一出口,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原来我也许溜须拍马,以前只不过没逼到份上。

见面没有声响,一片沉寂,大家都皱眉头,在看我身上的衣服。切,少见多怪,这叫 我也不在乎他们的质疑的目光,直接走到古筝旁边坐下,手指抚下,当然不会崩出像绿竹那样绝美的旋律,只是一般的音调,但是我的歌声随之而起。

seasons in the sun-west life

Goodbye to you, my trusted friend,

we've known each other since we were nine or ten;

together we've climbed hills and trees,

learned of love and A-B-C`s,

ski

ed our hearts and ski

ed our knees.

Goodbye my friend, it's hard to die,

when all the birds are singing in the sky;

now that the spring is in the air,

pretty girls are every where;

think of me and I'll be there.

We had joy, we had fun,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but the hills that we climb

were just seasons out of time.

……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一首很老的歌,但每一次听我都会很感动,这首歌背后有一个很伤感的故事,它不是非常悲伤的歌曲,而是在略微欢快的音乐中透着淡淡的忧伤。正如我此刻的心情,我在台上专心地唱着,大概用古筝作伴奏唱英文歌,我是史无前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我不管,就要这样,下面的人脸色越难看,我越安全。偷瞥一眼台下,大家对我这种歌产生了更大的困惑,甚至那些陪酒的姐妹都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呵呵……目的达到了,应该没人来点我的局了吧,暗自高兴,可一转眼看见阿敏正阴沉着脸看我在台上的演出,啊,心里一颤,她可不是个好胡弄的主。收回目光,继续唱着我的歌,突然在人群里我发现一道熟悉的目光,是上次遇到的那位公子,只见他面带微笑着看着我,略有所思。

这个家伙当真是个花花公子,怎么又来了?

不再看他,go on,终于把这首英文歌唱完了。

没有掌声,没有赞叹,只有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表情,太好了,正准备收拾东西往后台走。

“倍公子赏赐凌初雪小姐白银100两。”旁边报幕人的大噪门突然响起,冷不丁吓我一大跳。啊,搞这么差还有人给赏赐?我回头看去,原来就是他,只见他正微笑看着我。

刚从后台下来,芸儿就兴高采烈跑过来,对我道:“小姐,快有人点你牌。”

嗯,这么快有人点我牌?不是都对我嗤之以鼻吗?会不会是……,极不情愿地被芸儿连拖带拽来到大厅,只见在角落的桌子旁果然坐着他。见我过来,他站了起来,微一躬身子请我入座,这时我看到他还带了一个随从,那人也高高壮壮,竟也是深褐色的眼睛,真奇怪,心里嘀咕着,已落了坐。

“我就说我见过你嘛。”他开口道。

噢?真认识我?在这儿也能碰到熟人?心中一阵激动,老天终于睁眼了。“你真见我?”我惊奇地反问道。

“对了,你叫凌初雪?”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又接着问道。

“嗯。”我点点头。骗人,见过我,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白激动一场。

“凌初雪,凌初雪……”他低声重复了几遍。

“那你到底是谁?”我又问道。

“呵呵,到时候自会告诉你,你在这儿呆多久了?”他又问。

唉,他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又不是你的犯人,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家是哪儿?”他接着问。

家?我的家?我的心像被人用针狠狠地扎了几下,丝丝凉痛。我也想知道我的家在哪儿。

“我没有家,父母已经过世了。”我淡淡地说,现在只能瞎编了。

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紧紧地盯着我看,应该是在确认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呵,这点反侦术我还是会的,你识不破我的。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踱到了我的身边,就站在那儿,我隐隐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木槿香,让我渐渐放松了敌对的心理。

“那你愿意呆在这儿?”他又轻声问道。语气轻柔。

“当然不愿意。”我认真答。

他听到我的话,眼里滑过一丝笑意。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他又说道,眼里有一丝期盼。

啊,跟你走,你是什么人,会不会又是人贩子?你为什么凭白无故带我走,再说就算我肯,阿敏会答应吗?我可是她花银子买回来的。

“你……”我狐疑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害你。”他盯着我认真说道。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向门口走去,那随从紧跟其后。

“喂……你”我在他身后大声叫道,但他头也没回,一脚跨出了门槛,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我怔怔地坐在桌子旁,看着门口发愣,今晚的表演我故意弄得不伦不类,正好没人搭理我,我也可以安全度过一段时期,容我有时间再仔细想办法出去。但那位公子,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愿意带我走,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图我什么,美貌?比我漂亮的姑娘多的是,财?我现在全部资产只一两银子。一连串的问题同时在我脑海中翻腾,越绞越乱,唉,心里只剩下叹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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