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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浅薄

李念要去星河,族长是肯的,男儿志在四方,眼界也不能狭隘,最好可以多在外边走动,若成井底之蛙,纵然中个秀才举人,也是无用,故此李织语陪着李念买了路途要用之物,提前备好,总比到节骨眼再赶来的相宜。

何况,他们安置东西,缪老太太跟孟氏并不反对,一来李念在家拘束些,许多事都依的长辈,鲜少提意见,有些东西用不上,带着反而成负担,二来李织语在买东西上还没被店家坑过,精明着呢,三则是因为李念对着李织语从来是实话实说,想要什么讨厌哪样,未曾隐瞒,虽说如今李念性子变了许多,对着孟氏也不再拘束,可还是喜欢跟李织语去采买。

缪老太太是偏心孙子的,李念既觉得好,便由着他做,幸好李织语眼光不错,至今采买的东西都实用,缪老太太委实松一口气,以至于到眼下都不曾有微词。

回程时李织语想起要去赵家说事,李念送她过去,原想陪着,但赵大奶奶跟李织语有些偏见,赵婷又在家,李织语怕把李念吓到,没让他送进屋,“以前表姐抓过婉然尾巴,咱们都进去的话,婉然是不乐意的,念兄,你先带它到巷口那家豆花摊子等我,我去去就回,记得别给婉然吃辛辣重味的东西啊念兄。”

婉然最讨厌被人抓尾巴的,至今不曾改过这厌处。

李念想赵家是李织语的实在亲戚,并非外处,又见婉然闷闷不乐的模样,依言走了,待看不到身影,李织语拎了两包糕饼敲赵家门,婆子开的门,她是常来赵家的,婆子识得她,便让进。

赵妙听到动静出来迎人,见是李织语,立时笑了,笑意柔柔,仿佛春江绿水,唤她,“语姐儿。”可看到后边没有别人,面色突然变了,冲上去拉住她,“可是遇着坏人?别怕,我,我去喊祖父,咱们快进屋。”

李织语忙拦住赵婷,“不是,哪里来的坏人啊,我好好着呢。”

赵妙忧心忡忡,“你别怕,与我说实话,家里祖父祖母还有我娘都在,真有什么事,我们必然会护着你。”

李织语叫她这般紧张闹得哭笑不得,怕是今次没带微雨上门,姑娘家孤身一人,是有些古怪,赶紧解释道,“是真的没坏人,今日我同友出来玩,留微雨在家收拾屋,他从没来过赵家,我想着不让他觉得尴尬,便请他抱婉然去吃豆花。”

“原来如此。”赵妙拍拍心口,“还好你没事,下回就算跟认识的朋友到外头玩,也要把丫鬟带上,否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容易遇见坏人,夏日里走路不容易,我给你倒杯水喝先。”

赵妙越大,跟赵婷的性子就相距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温柔,一个娇气,真要说的话,李织语是中意赵妙的,至少谈话间,没那些明里暗里的锐角,弄得她失了开口的兴致,此时便不让赵妙忙,“解决不必麻烦,我就来寻舅母说几句话而已,不如先带我去见见长辈罢。”

“那好,正好昨日祖父祖母说想你来着,今日见到你必然会开心。”赵妙领她进屋,赵老太爷和赵老太太俱在,李织语便与二老说笑一回,又送了糕饼,被留着陪赵老太爷下两局棋,而今李织语棋艺略有长进些,不至于靠耍赖扭转局势。

赵老太爷下得满意,总算肯放人。

赵妙羡慕道,“若我也能似语姐儿你这般就好了。”她对棋是一窍不通,虽然想学,可先生却被辞,而今只得在家里做女红。

李织语苦恼摆摆手,“像我可遭了,我半桶水的,就没哪样精通的,还是妙姐姐你更好,性子温和又善女红厨艺和弹琴,光这三点,就叫我够羡慕的。”最重要的是,赵妙会弹琴吹笛啊,怪好听的,反正甩李织语那惨无人道的琴艺十几条大街,怎么不叫李织语羡慕。

赵妙是觉得李织语更好,可还来不及说,赵大奶奶屋里就出来个明艳打扮的姑娘家,正是赵婷,甫一见到李织语,挑起了眉头,悠悠掸下袖子上不存在的灰,也不喊人,就站着,等李织语到跟头了,还是没开口,赵妙怕她们俩吵起来,打小就不对眼,长大后赵婷更是对李织语的意见甚大。

然李织语好似没看见赵婷那态度,平静叫人,“婷姐姐好。”又同赵妙道,“舅母是在屋吗,咱们进去罢。”

就这样,轻描淡写绕过赵婷,往屋里去,可那态度又绝非目中无人,相反是有礼更多些,偏赵婷不满,气得鼻子都歪了,就要同李织语算账,赵妙急匆匆将她拉到旁边哄

李织语径直进屋,赵大奶奶不似赵婷,先开口道,“我就说今儿怎地刮西北风,这不是语姐儿吗,我看你平日里忙的很,怎地突然想到来看舅母我了。”一句话转恨不得转七八个调,生怕人家听不出她的火气。

“舅母弄错了,今日是刮东南风,方才我来时才叫我吹过。”李织语露出得当的笑容,真的是所谓的得当,多一分太欢,少一分浅薄,处在中间,叫人挑不出抱病,也不会觉得这是勉强,“前些天舅母同母亲说合伙入米之事,实在不巧,早前虎哥儿娇姐儿大病,家里为请大夫,花了一大笔钱,实在没法跟舅母做这桩生意,而今母亲还在操心虎哥儿他们俩,难以抽身,正好我路过赵家,便帮母亲给舅母你递这句话,舅母想来不介意罢,孩子家病倒了。”

李织语看下从隔间跑出来的孩子,眉目微蹙,微微带出些伤感的意味,“可真是让人操心呢。”

赵大奶奶一噎,倒不知该驳该是应好。

这就是赵大奶奶不喜欢李织语的原因,实在太让人讨厌了!明明没在书院念书,也未曾拜过先生,一张嘴皮子却厉害得过分,还让自家公公婆婆欢喜,她自个的两个闺女反而落在后边

那可是亲孙女啊,李织语算什么,是外孙女,一个外字本该把亲疏彻底斩开的。

最让赵大奶奶火的是,当年还不如自己的赵氏,如今越过越富贵,次次回娘家的打扮就没差过,还跟那户赫赫有名的康家搭上了,多少人想去康家宴席混个场面都是奢侈,偏偏就赵氏能轻而易举带着儿女去。

人比人气死人,赵大奶奶看看身处的房屋,再看自个的衣裳打扮,容颜不再,家世也不如意,而赵氏的日子可谓过得风生水起,她能拿出平常心对李织语,是绝对没可能的,眼下冷了脸道,“最好是真的在操心孩子,若不然便是嫌弃我这穷亲戚的了,唉,当年多好的一门亲戚啊,飞龙腾达后,难免看不上眼,人之常情,我该明白的。”

如果李织语知道赵大奶奶阴阳怪气的理由,恐怕可以吐两斤血出来。

说白点,这种人,就是嫉妒了,看不惯别人的日子过得好,总盼着李家能走个霉运,永远翻不了身,如此赵大奶奶才能如自己所愿,高高在上伸出手帮忙,美其名曰,亲戚间的互相帮助。

其实全是为了私心而已。

谁都会有这样阴暗的想法,可真做出来的,实在少之又少。

而李织语不知赵大奶奶的变脸是为何,她也没那个意思去探究,仍旧笑盈盈道,“舅母真爱说笑话,每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就发大财的话,世间哪里来的穷人,住这条街上的大家俱忙于活计,不就是为吃饱饭,穷亲戚一说,倒是痴话,最穷的,从来只有志气啊。”李织语迎向赵大奶奶不悦的目光,“人穷志短才可怕,不过,赵哥哥这样的读书人在赵家这样的书香门第里,合适得很。”

赵大奶奶屏了一息:“你!”

李织语打断她,“险些忘了,我还有要事得办,过几日赵哥哥回来,我再上门拜访,合伙之事,母亲是帮不上忙的。”李织语起身,一笑,“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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