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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反目

“姐姐,姐姐,,”元玉洁百无聊赖地趴在院中的月牙台子上,伸手戳了戳对面正拿着本书看得认真的姜采薇。

“怎么了,”姜采薇连头都沒抬,只是随口回答。

“姐姐,你……你真的会答应齐帝,放弃卫昶而嫁给他吗,”元玉洁伏到台子上,满脸好奇地问道。

姜采薇抬头瞥了一眼正满脸忐忑地等着自己回答的元玉洁,柔声回答道:“这话儿你可就说错了,我怎能嫁给齐帝呢,”

元玉洁舒了口气,拍着胸脯坐回绣墩上:“吓死汐儿了,姐姐,与齐帝相比,汐儿倒宁愿你嫁给卫昶。”

“我确是不能嫁给齐帝。”姜采薇放下手中的竹简,抬头冲元玉洁微微一笑,满脸的意味不明,“自古以來,只有正妻才有资格行婚姻之礼。我要是跟了他,最多不过是一个妃子罢了。任凭我再怎么受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又怎能如皇后一般同皇上行婚姻之礼呢,”

“姐姐,”元玉洁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难道……真的要……”

姜采薇低头掩口一笑,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直直地望着元玉洁身后,笑意盈盈道:“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他的。”

元玉洁一愣,回头看到黄鸢正端着一碟玉露桂花糕站在自己身后,先是满脸的惊讶与悲伤,听了姜采薇的话后,又突然红了脸。看着黄鸢含羞带怯的样子,元玉洁瞬间明白了她隐忍在内心深处的心事。

黄鸢走到元玉洁身边,放下端着的糕点,面色绯红地辩解道:“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你做不做皇上的妃子与奴婢有何关系,若是请他放心的人,也该是皇后娘娘与各宫的嫔妃才是。”

“是吗,”姜采薇似笑非笑地拈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也不吃,只是放在眼前左右翻看,“既然与你无关,那我便同意好了。反正入宫为妃也沒什么坏处,沒准儿还能为我的计划助力呢。”

“小姐,”黄鸢气急败坏地跺跺脚,转身赌气似的跑进了殿内。姜采薇望着黄鸢那抹纤细柔弱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看來这孩子终究是沒有将她当初的训诫听进去啊。

其实,那日在御花园中她与萧通逢场作戏时,从黄鸢那惊慌失措的表现上,她就发现了黄鸢对萧通仍是不死心。她之所以沒有再如当初那般阻拦黄鸢,不过是因为觉得黄鸢方才情窦初开,若是这般无情地加以扼杀,有些于心不忍罢了。

可是,姜采薇未曾料到的是,自己当初的这一个“于心不忍”竟成了黄鸢日后所有解难预报困苦的源头。

“姐姐,你看,”正当姜采薇出神地望着黄鸢的背影发呆时,元玉洁突然指着天空叫嚷道,“那是不是‘海东青’,,”

姜采薇抬起头,炽热的眼光立刻刺得她眯起了眼睛。只见头顶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有一抹雪白的影子正在空中上下翻飞。它并未像在大漠与雪原之中一般振翅万丈,而是低低地盘旋在半空之中。从姜采薇的方向看去,甚至能听见它振翅的声音。

看着那本应出现在大漠与雪原之中的“海东青”,倍觉亲切的元玉洁欢喜地从袖中掏出黑齿族人用來驾驭鸟兽的短笛,放在嘴边吹了一段音调奇特的曲子。

姜采薇侧头看了眼正在吹曲子的元玉洁,柔声嗔道:“你怎能将它唤下來,这‘海东青’向來名贵,就连大漠与雪原各部的单于酋长都鲜少能有一两只。它能出现在这齐京城中,必说明它的主子非富即贵。你将它唤下來,若是惊了它的主子,派人來寻,岂不是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嘴上虽是责怪元玉洁的莽撞之举,但却并未加以阻止,而是抬着头满脸期待地等着那“海东青”落下。

说來也是,就算她们装得再像汉人又能怎样,骨子里那属于北漠部落的血性,是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磨灭的。而这只久违了的“海东青”,则正是唤起她们关于年少时在北漠走马放鹰,意气风发的记忆的最佳契机。

那盘旋在半空之中的海东青听了元玉洁吹奏的曲子后,双翅一抖,耸成了远山般流畅的弧度,直直地向着两人冲了下來。只是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时,它又不急不忙地闪动两下翅膀,稳稳地停在了姜采薇身边的月牙台子上。

灵巧的脑袋左右转转,一双机警的眼睛也随着头颅的动作而眨了眨。待到适应了环境后,它低头用闪着冷光的弯喙顺了顺自己因为飞翔而有些凌乱的羽毛。

元玉洁收起手中的笛子,满脸欢喜地看了姜采薇一眼,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那只“海东青”肌肉健硕的后背:“你长得可真美,你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

姜采薇看着一副心神全放在那“海东青”身上的元玉洁,柔柔一笑,上前说道:“瞧你欢喜的,这般激动做什么。对着他问东问西的,好像它能听得懂你说话似的。”

元玉洁抬头冲姜采薇扮了个鬼脸,满脸得意地反驳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说着又笑着低头问那“海东青”道:“你说是吧,”

那“海东青”转转头,十分温顺地蹭了蹭元玉洁的胳膊。看着“海东青”那般驯良的样子,姜采薇突然觉得它有些眼熟,像是从哪里曾见过一般,可却又怎么也想不起來。

姜采薇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笑道:“看來我日后真是不该再教你汉人的诗书经籍了,防止你学会了再來挖苦我。”

“姐姐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元玉洁洋洋自得地摇头晃脑道。

“这是什么,”正当元玉洁沉浸在自己终于吵嘴赢过姐姐一次的喜悦中时,姜采薇突然俯身指着那“海东青”的爪子上一个信筒疑问道。

元玉洁微微一怔,看着姐姐伸手从那“海东青”的脚上的信筒中拿出了一条卷成筒的布帛。元玉洁凑到姐姐身边,看着姐姐手中那条布帛疑惑不解道:“姐姐,这是什么,飞鹰传信吗,”

姜采薇沒有回答元玉洁,而是眉头深锁地看着那只颇为熟悉的“海东青”想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

“怎么了,是谁啊,”

姜采薇轻轻叹了口气,沒有说话,而是神色凝重地打开了手中那卷轻薄的布帛。低头看了一会手中那条布帛后,她原本便就沉重的脸色越变越差,直至全无血色。原本是极为轻薄的布帛,上面写得也不过是寥寥数语而已,可在姜采薇看來,却是重如千斤,压得她透不过起來。

看着姜采薇如此失态的样子,元玉洁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在她的印象之中,姜采薇从來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不论遇见多么棘手的事件,她也都是一副诸事淡然的样子,仿佛天地之间并无任何事能够使她忧心。

只是沒想到,这不过是一张小小的布帛,竟能让从來都是处变不惊的姜采薇失态至此。元玉洁心下疑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抬手伸向姜采薇手中的布帛,想要看看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只是还未等她碰到那布帛,姜采薇便率先躲开了她的手,将那布帛揉成一团,紧紧地攥在手中,面色不善道:“这件事本与你无关,就算你看了,也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说着她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一番被那布帛中的内容搅乱的心绪,吩咐元玉洁道:“你去我梳妆台前的那个金丝八宝攒珠漆盒中找一个宝蓝色锦囊,将它拿來给我。”

“是。”元玉洁呆呆地应了一声,乖巧地转身走进了大殿。

姜采薇静静地站在积满白雪的院中,任早春依旧有些凛冽的寒风将自己的衣襟吹得翩翩起舞。

一双垂在身侧的柔荑却是越攥越紧,长长的指甲慢慢地陷入手心细嫩的肉中。被尖利的指甲割破的手心里,鲜血一滴滴地滑落,在满是白雪的地上开出了一朵朵殷红的梅花。

姜采薇手中那张窄窄的布帛瞬间便被鲜血染得通红,再看不出原來的模样。姜采薇抬起头,望着天边光芒万丈的太阳莞尔一笑,可虽是笑着眼中却满是狠毒与杀意:“亲爱的姑母,看來采薇该与你斗斗法了。”

一阵寒风打着旋儿从院中经过,卷起姜采薇长长的裙裾,也卷走了她手中那条染了血迹的布帛。鲜红的布帛随着寒风肆意翩跹,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上面的字迹:“太后投毒柠儿,距毒发还有两月期限。”

寒阙天,羲和殿。

翠锦面色匆忙地从外面走进殿内,向着正懒洋洋地半倚在榻上绣婴儿穿的肚兜的元舒行了个礼:“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元玉洁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翠锦一眼,用眼神问她是否要屏退左右。见翠锦轻轻点了点头后,她才放下手中的绷子,柔声吩咐道:“我与翠锦有些事商量,你们便先下去吧。”

“是,奴婢(奴才)遵命。”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听了元舒的话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俯身退出了殿内。

待所有人全都退下之后,翠锦又不放心地左右看看,确定沒人之后才开口道:“娘娘,奴婢方才从李公公的小徒弟那儿得到的消息,说是皇上想要纳大小姐为妃。”

“你说什么,”元舒面色一惊,心瞬间凉了半截,她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姜采薇进宫为妃的话,那自己如今的地位与宠幸将全部化为乌有,一点不留。想到这儿,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此事可当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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