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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坦白

拓跋觉见姜采萱心虚,环着手臂气定神闲地倚在床尾边上:“说吧,别挣扎了,挣扎得越厉害,死的就越快,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要本王全都查出來,”他凑近满脸委屈地瞪着他用眼神撒娇的姜采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慌不忙道:“本王审理犯人时,从來都是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是你自己交代了,或许还能得个宽大处理;可若是你抵死不说的话……”拓跋觉挑挑眉毛,露出一个玩味的神情,“无忧,你该知道我会有很多法子治你的~”

姜采萱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可是挪了半天却发现原來自己这是靠着床边,根本无路可退,她只能冲拓跋觉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拉着拓跋觉的衣角撒娇道:“殿下~拓哥哥~夫君~相公~无忧知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无忧一般计较了~嗯,,”

“不与你一般计较,”拓跋觉看姜采萱服软,又低头看姜采萱拉着他衣角的手,轻轻一笑,“好,既然你都求情了,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说吧,姜太后是如何同你做交易的,”

“你不是都听寒欢说了吗,为何还要问我,”

“寒欢当时又不在场,她知道你与姜太后做交易,也不过是见你举止奇怪,自己猜出來的罢了,后來又听你叙述了些,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听她叙述能了解什么,”拓跋觉伸手将姜采萱有些凌乱的额发捋到耳后,“无忧,我想听你说,仔仔细细地说,我想知道你那向來以一副慈善面孔的姑姑,是怎么心狠手辣地利用自己的亲侄女的,”

“你又何必再來揭我的伤疤呢,”姜采萱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泪水不断地在她眼中翻滚,眼见着就要落下泪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能被你知道的,不能被你知道的,你全都知道了,再同你叙述一遍,只能徒增我心中的感伤,拓跋觉,真相与寒欢同你讲得**不离十,我被人利用了,利用我的人还是我自幼最亲厚的姑姑,而我,如今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

姜采萱说着突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璀璨的笑容,“好了,咱们就别说这些让人伤感的事了,既然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那咱们就來好好规划一番,看看能利用这两个月做些之前想做却一直做不成的事,即便是英年早逝,也好不留遗憾才是,让我想想,嗯……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陪我去长白山,我一直想见见猎鹰的场面,从小我就听我爹说,鲜卑人猎鹰场面最是辉煌大气,可是……”

“无忧,”拓跋觉一把将姜采萱紧紧搂紧怀里,打断了姜采萱的的话,“你放心,你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你会好好活下去,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走,咱们会有很多孩子,咱们会看着他们长大,结婚,生子,携手百年,同衾同穴,”

“同衾同穴,听起來可真美好啊,”姜采萱抬手抚摸着拓跋觉棱角分明的脸,目光迷离而又悲伤,“拓跋觉,我也曾想与你白头到老,我也曾以为我能与你白头到老,,至少在我踏入姑姑的寝殿之前,我还是这样想的,如今看來,你我都错了,姐姐说得对,生于姜氏,便沒有个人可言,我不能怪姑姑狠心,她是当朝太后,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而我是姜氏嫡女,本就是为北燕江山而生,她利用我,又有什么错呢,我这一生,自出生起便已经注定了,”

姜采萱柔柔一笑,泪水顺着她皲裂的脸颊流了下來,流进她张裂的皮肤之中,疼得她不自觉地咧了咧嘴,“拓跋觉,能够嫁给你已经用尽了我这一生的幸运,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可是你要记得,你不单单是我姜采萱一人的丈夫,你还是鲜卑一族的储君与希望,古往今來,只要两国开战,就势必会血流成河,浮尸万里。我不想看你双手粘上无辜之人的鲜血,别挣扎了,咱们就认命吧。”

拓跋觉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忧,嫁给我并未用尽你的运气。因为这场婚姻,本就是我用鲜卑全族人的性命换來的。若说连累,咱们自一开始便已拖鲜卑全族下水了。”

姜采萱吃惊地抬起头,满眼写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來你姐姐是真的很宠你。”拓跋觉低头露出一抹苦笑,“无忧,在你太公寿辰那日,你姐姐曾见过我。她说她知道咱们两个心意,她愿意帮咱们一把。条件便是……”拓跋觉叹了口气,沒有说下去。

“条件是什么,”姜采萱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眼眶红得像是兔子一般。

“条件便是,我答应她一个承诺。”拓跋觉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怀里的姜采萱,“一个当她万事筹备齐全后,帮她出兵复国的承诺。”

“出兵复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姐好端端地复什么国,”姜采萱不敢相信地厉声追问道。

“无忧,你就从未觉得奇怪过吗,”拓跋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若你姐姐真的如你父亲对外宣称的那样,是因为命格不合才不得已隐姓埋名十六载的话,可为何你身为她的同胞姊妹,在这十六年中从未见过她,就算她隐瞒的再好,只要她活在燕京,你就不可能连她的一星半点的消息都不曾听说过。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何时第一次与她相见的,”

姜采萱眉头紧锁,细细思索了一会后,底气不足地回答:“去年三月,我陪姑姑从承天寺祈福回京之后的日子。”

“那你再想想,在前前后后的几个月中,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大事……大事,,”姜采萱不断地念叨着,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猛地抬起头满脸惊讶道,“黑齿族,”

拓跋觉点点头:“是啊,一个已经销声匿迹了十六年的人,在黑齿族灭族之后突然出现在了府中,你就沒有觉察出一点奇怪之处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姐姐她……”姜采萱眉头紧皱,摇了摇嘴唇,颤抖着声音道:“我姐姐她是黑齿族遗族,”

“若是这样说的话,不仅你姐姐是,就连你母亲、还有你也全都是。”拓跋觉轻轻一笑,“无忧你忘了吗,你母亲可是黑齿族的长公主。而你姐姐,不过是比你和与你母亲与黑齿族的关系更加亲厚罢了。”

“我姐姐究竟是谁,”

拓跋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缓声反问道:“无忧,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黑齿族那个当年在大漠与雪原各部名声盛极一时的固陇公主吗,”

听了拓跋觉的话后,姜采萱总算是反应了过來:“我姐姐便是固陇公主,便是那个让六表哥思念至今的女子,,”她突然想到了与姐姐平日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姜俢槿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是一副京中贵女的做派,认人们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钦国侯府中那个进退有礼,敛扇浅笑的舒阳郡主竟是黑齿族余孽。可她又突然明白了,姐姐会对六表哥那般奇怪得忽冷忽热,也明白了父亲言谈举止间对姐姐那看似沒來由的疏离与防范,和母亲看向姐姐眼中的歉疚与怜惜。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彭拜的内心:“此事,六表哥知晓吗,”

拓跋觉一愣,他沒有想到姜采萱得知真相后竟会如此平静,张口第一句竟是询问燕王殿下。他还以为就凭着姜采萱那般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肯定会先情绪激动地指着燕京的方向大骂姜俢槿呢。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刚好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规划一下往后的计划。他安抚性地拍拍姜采萱的后背,柔声回答道:“从他们两人的相处來看,怕是已经知道了。”

“那便好,无忧还担心他如故燕王殿下一般做一辈子的老光棍呢。”姜采萱歪歪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玩笑道。

“无忧,你被姜太后下毒的事,我已经传信给你姐姐了。”拓跋觉扳过姜采萱的肩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姜采萱张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带着一身风雪的博尔赤便推门走了进來,俯身行了个礼,看了眼梨花带雨的姜采萱,有些纠结地举起手中的字条:“主子,燕京回信了。”

拓跋觉点点头:“念。”

博尔赤顾忌地看了眼姜采萱,有些为难道:“主子……”

姜采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念吧,她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再顾及我的心情。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是,属下尊命。”博尔赤打开手中薄薄的字条,朗声念道,“兄不必担忧,太后姜氏大限将至,一月之内必有解药奉上。”

拓跋觉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对立在屋内的博尔赤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用给她回信了,來來往往的容易引人注意。”

“是。”博尔赤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寝殿。

姜采萱若有所思地望着博尔赤离开的方向许久沒有说话,过了一会后她突然张口问道:“外面是在下雪吧,”

拓跋觉看看窗外,点点头:“嗯。”

姜采萱柔柔一笑:“我娘说姐姐生在漫天风雪的寒冬腊月,出生那日正是新雪初霁的时候,万物静谧,天地一片皑皑。可这景色虽美,却是北风刺骨,让人不敢接近。这倒像极了姐姐的性子,虽是看着温驯,可心中却是藏了一般剧毒的匕首,不知何时便利刃出鞘,要了旁人的性命。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生为她的妹妹,我很幸运;同样的,生为她的妹妹,我很不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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