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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自述(下)

说起来我们的感情确定也是在中考之后,在初二的时候温昊恒才渐渐露出对我好的端倪,之前的嘲笑和捉弄真是让我恨透了他,脑袋好用的他上课不需要太专心,全靠自己课后钻研,所以有大把时间的他以激怒我为乐,每每看到我数理化考试卷上不如人意的成绩,总是会叹一口气,看来数理化你只能靠边站了。

沉默了几回我也会反唇相讥,”白亏了你的好头脑,把大好时光浪费在取笑他人之上。”

“这要看浪费在谁身上,浪费在成绩仅次于我的文科小公主身上,还是挺让人振奋的。”臭不要脸的面孔又显现出来了。

“你少得意,没有我当第二名,自然有人得第二名。”我不屑地说。

“如果非要有人得第二名,我倒希望是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突然凑近我,我不禁脸红起来。

“因为以你的理科成绩要赢我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如果换成是旁人,说不定加把劲还真能夺了我理科的优势呢,哈哈哈。”果然是说不出好话,偏偏喜欢卖弄耍酷,当真是以为我稀罕吗?我又气又恼,只因好几次他把说话的热气喷到我脸上的时候,心跳的频率总会不争气地加快。

斗了几次嘴,见我闷闷地不理他,倒也觉得无趣,索性看起了金庸古龙的武侠书。

老师也是见惯了他这股子闷骚劲,课后看他总捧着武侠小说也不怎么管,但是在我们那个封闭的学校里头,这样的事情往往会成为万丈的漩涡,成为人们口耳相传的,所谓的劲爆新闻,所以在我自己都还没有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的时候,二婶已经从有些人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大概,就在我们学校门口,她猝不及防地围堵了我,并且将我带到了学校门口的奶茶店中,细细地盘问了我。

“二婶,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和这种人走太近的,他看他的书,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信誓旦旦地说。

“我知道你自制力强,可总有一个人在旁边干扰你,二婶还是不放心,不如我让老师帮你调座位好了,总不能仗着他成绩好,就胡闹吧,孩子,你不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容易误入歧途了,你的父母要将你送到这所学校了来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你觉得我烦,但是我看到你这样争气,我高兴啊,你可不能让我失望了,我也不可能让一个臭小子毁了你的前途,你知道吗?”二婶说,彼时已靠做生意发一笔小财的二婶倒是强硬了不少。

“二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你见过我成绩掉下来过吗?我倒是觉得他坐我旁边能很好地激励我呢。”我说,脑袋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他面带嘲讽的样子。

二婶总想为我打点一切,可偏偏我最讨厌安排,拒绝二婶的好意也算是一种赌气吧,那也是我在能力可及范围内最大的抵抗了,毕竟我骨子里还是以三好学生自居的。

记得那时每周都会偷偷骑单车出去逛逛,趁着放学后六点多钟夕阳的余光还没散尽,沿着城市的内河缓缓地骑行一会儿,后来温昊恒不知怎么地也弄到了一部单车,悄悄跟在我后面,可惜隐藏的技术不怎么好,一下子就被我发现了。

“你跟着我干嘛?”我停下车想与他争论一番。

他却慢慢地骑着车,绕着我转了好几圈,”我喜欢骑行,不行吗?”他说。

“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想了一会儿,说,”怎么,整天想着和我斗,都斗到课余时间来了?”

“这条路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呢?”温昊恒淡淡地说,”再说,我何时和你斗了,只不过看不惯你一副自命清高冷冷的样子。”在那条河边,温昊恒第一次说出对我的感觉。

我楞了一下,委屈涌上心头,自命清高这个词用得也太重了吧。”我自命清高与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我狠狠地坐上车,一股脑把他摔在脑后。

温昊恒追上了我,语气缓和了些,”怎么你也会生气?刚才我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你,你也不嘲笑我用词不当,反倒自己走掉了?”这个混蛋,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不想台阶太高了,下不了反倒滚下去了。

见我不说话,他有点不知所措,”好吧,那算我错了行了吧,你这个样子,回去老师又该骂我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混世魔王也有在怕吗?”

他见我笑了,开始插科打诨,”干嘛,不行啊?那个胖老头光是唠叨就能让我耳朵出老茧了,平时看看武侠书他还容得下,要是让他知道我惹文科小公主不高兴了,估计一脚就把我踢到了办公室去罚站了。”

“算你识趣。”我说。

“这样吧,以后你出来骑行就叫上我,反正我在学校里也闲得慌,你也多一个说话的人,不好吗?”他偷偷地看着我,我许久才点头答应,”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勉强让你陪我一块吧,还不谢恩?”我也傲娇了起来。

“那好吧,谢恩。”温昊恒说。

“什么意思?”我没反应过来。

“没有啊,我都说了,你跟我说要做什么事情我都是会做的,怎么,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我温昊恒可是以萧峰萧大侠自居的,你也别小瞧了我,只要是你答应我的事情,我都是会全部做到的。”又来这套贱贱耍帅的表情了,不过我这回倒是没有脸红,“真不知道你这般油嘴滑舌为什么语文会学不好。”我说。

之后我们便总有独处的时光,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彼此沉默,看夕阳渐渐沉入山河,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很美。

时间是在什么时候变得残忍起来了呢,大概是在打算填报志愿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我虽然有着很高的文化分,可是对于舞蹈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喜欢,后来因为二婶的关系,我也能接触到一些与舞蹈有关的课程,我知道别人看我一定是像怪物一样的,因为像我这样从穷人家中走出来的女孩,一般就老老实实地努力读书,找一个技术类的工作或是考取公务员,一辈子过着安稳的日子也就算完了,偏偏我是个要寻找刺激的人,所以当我在和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候,父母都沉默了。

“欧阳姗姗,你看看现在家里的情况,你还能跟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提出什么要求吗?”父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卑微,是啊,已经是家徒四壁了,父母就指望我能够考到名牌大学中去光宗耀祖,跳舞是什么东西,我的父亲怎么能够明白呢

“父亲,我知道你和妈妈都是很难的了,可是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了,如果这个时候我放弃了,可不是要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吗?”我的态度也十分坚决,姐姐还在厨房里忙碌,但是我知道她的耳朵已经跑到了前厅这里来了,至于弟弟呢,他也在学着我努力读书的样子,只是成绩终究是不尽人意的。

“你还知道我们很难啊,那就是说你还是有一点良心的咯,欧阳姗姗,我和你母亲都是穷苦的出身,我们的孩子大概也注定了不能高到哪里去了吧,你再这么倔强,那我们也管不了你了,大学的学费我和你母亲也当真是出不起了,我可是听人家说,舞蹈学院就是个烧钱的地方,如今你的姐姐也要嫁人了,你的弟弟以后也要娶妻生子,我们不可能再冒险将钱投资在你的身上。”父亲的话让我觉得绝望,原来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就要懂得承受贫穷给自己带来的风险,我闭上了眼睛。

“那父亲的意思难道是说如果我正正经经地考一个好大学,就能帮我支付学费吗?”我问道。

“即便是你考上了什么正经的大学了,我和你母亲也不能给你太多的支持了,孩子,你什么事情都要学着靠自己,我们不是你的保护伞,我们也老了,也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情。”说着父亲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所以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不应该报考舞蹈学院了,就连二婶也觉得我是在不自量力,可是这个时候,还是温昊恒给了我力量,在我的年少时代,我总觉得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认识了温昊恒这样的好朋友,他总是能无所畏惧地给我力量,高一的某一天,温昊恒找到了我:“你是不是有很多的烦心事?”温昊恒问我。

“你不是个很聪明的男孩吗?不如就猜一猜吧。”我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力度,温昊恒想了一下,笑着说:“也许你觉得我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有良心,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路是你自己的,你要走什么样的路与你的家庭没有关系,虽然我不能感同身受你的苦楚,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些鼓励,如果你觉得我是朋友的话。”温昊恒的声音这么地温厚有力,让我觉得是沉沉夜色中的一个方向灯,我看着他,笑着说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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