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调令分明就是对我的不信任，江大人初来蜀地没多久，还不了解我们大王，你就说这样的话，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对于江宗的话，刘进忠表现出了不屑。
“只是调兵回去而已，汉中如此重要，将军怎能只靠区区五百人把守？秦王如此做法，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稍后到达的兵丁，还不一样是将军执掌？”江宗没有说什么，只是分析着。
之前，何洛会安排他前来谈判收编之事。在这里的日子，他的确领教了这位大王的手段。
不过，的确如刘进忠所说，他还不了解这位大西的草头王。此刻，江宗不由得想起了他奉命过来谈判逗留的那些日子。
那时，张献忠开口就要百万两银子以及万匹战马，分明是戏耍自己的表现。自己送上去的消息是所传回来的结果也表明，何洛会事实上也是在戏耍张献忠。
可这两位大人物在隔空互相博弈，苦的可是自己这个中间人。
好在随着何洛会在谈判期间意图偷袭这如今自己所处的汉中城，并在城下吃了败仗。不久前被调回京师论罪，自己这个传话的使者才没了存在的必要。当时，自己还害怕会被张献忠给杀掉。幸而，最终逃的一劫。
如今，他依旧身在汉中，但这并非偶然，乃是具有深意的行为。
当日，闻听汉中急报，张献忠大骂满人无信，传令大西各营备战，并让自己带话回去，说迟早要拿何洛会人头泄愤。许是张献忠太过愤怒，未等到中午时分，自己便被赶出居所，呵斥即刻离了蜀都，回西安复命。
但没曾想走到半路，却又收到肃亲王飞鸽传书。豪格在信中要求自己尽力在蜀地多待些时日，以便伺机打探情况。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来，本不愿意再待着，奈何肃亲王措辞严厉，不留丝毫余地。
再想想自己交往的蜀地官员，除了汉中这里的刘进忠表现出了对他的友好之外，其他人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于是乎，便在此地落脚，借口等待命令，休整些时日。
想到这里，他瞄了一眼刘进忠，只见这人仍是一脸气愤。
江宗心里思忖道：“这刘进忠倒是个有趣的人，拼死拼活为张献忠守住汉中，却在众人面前被毫不留情的棒打一顿，丢尽了脸面。观他所作所为，倒也不是对满人甚为厌烦，反而对张献忠滥杀行为不满。不知可否能为己方所用，正好借机试探一下。”
看着江宗轻描淡写又有些发呆的样子，刘进忠说道：“就算还是我执掌又怎样？这还是大王针对我老刘！”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劝大王不要妄动，民生不易，还要靠他们供给粮草。那些依附之人，就好比江大人您，也多有些是有用之才，杀了可惜！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将军说的没错！”江宗一听，为什么扯到我？他赶忙帮着打住，“我只是暂借将军处小住一下，何德何能，怎敢谈依附，将军真是高抬江某了！”
“原来你不是来投靠我老刘的啊！”刘进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得把你交给大王了，大王让你们速速离去，你倒在我这里逗留许久，到时打王者问起，我如何交代？”
“将军万万使不得啊！”江宗一听，你怎么变脸这么快？
他连忙叫屈：“那日将军答应我小住，况且今日秦王如此待将军，将军又何必如此？”
他心一横，干脆亮明意图算了，看看到底这家伙要怎么做！
“秦王从汉中调兵回蜀都，我仔细想了想，的确是有悖于常理。”江宗一反前言，“这怕不只是不信任将军，乃是要夺了将军兵权的征兆！我若猜的不错，下一步，必然是调将军回蜀都待命。到时，将军危矣！”
“唔……如此说来，我老刘确实前途不妙啊~~~”刘进忠摸摸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以啊~”江宗故意拖长了声音。
“所以怎样，你有什么办法？”刘进忠急切地问道。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了，就看将军愿不愿意！”江宗手指北方，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是说让我和满人打交道！”刘进忠怒喝道。
“将军不要生气，小心隔墙有耳！”江宗气定神闲地提醒着，“不然，将军就等着秦王发落也不是不可……”
“你这样说，不怕我真的将你交给大王？”刘进忠悄声威胁。
“只怕到时将军这罪名会更多了！”江宗语气变冷了，“我若是告诉秦王，说曾劝说将军行非常之事，将军猜猜看秦王会作何感想？”
“好小子，敢阴我！”刘进忠笑了，但却一脸无可奈何。
“我说的话句句为将军考虑，还请将军好生思量。时候不早未免旁人生疑，江某就先告辞了！”江宗略一拱手，即刻迈步离开。
临走之时，他听到了刘进忠地低语：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夜深。
巡守的士兵来往的脚步声整齐有力，执行宵禁的大街上无半丝人际，只余下空气里不时传来的森冷的不知名的鸟叫。
“什么人！”
一声大喝惊动了某个黑暗的角落。
扑棱~~扑棱~~
“呸~~~原来是只鸽子！”巡夜的士兵纷纷骂道。
飞起的鸽子隐身于泼墨似的天空，犹如被收线风筝一般，直向北方飞去。
汉中城外营地所设的演兵场上插满了火把。
地上坐着一千多号士兵，他们准备集合出发外围巡视，这已是这段时间惯例。
前些日子，满人士兵给大家带来的震撼历历在目。若不是汉中城防坚固，这些人怕是活不到今日。
所以，自那以后，城内巡夜，城外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免再遭遇突袭。
刘进忠站在城墙上，遥望这些弟兄，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气息在冬夜里凝成了白色团状物，久久不散。
唉~~~~
…………
陕西，西安。
豪格睡得很安稳，明天他将要宣布他的进军计划。在那之前，他还要狠狠地将何洛会这个奴才和他如蠢猪般的战绩再羞辱一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