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司令手笔挺大，每人一盅的木瓜炖雪蛤，单价108；其它诸如芝士烩龙虾、斑球炒西兰花、鲜灼象拔蚌，鲍鱼刺身，全都不便宜；几种酒水，五粮液，轩尼诗，嘉士伯，也都上档次。
我对李锦标说：“老黄挺舍得嘛。”
他“哼”一声，说：“从来都是别人请他吃饭，好不容易轮到他请，不舍得能行吗？”又说，“你看大伙。”
我扫了一眼，各个都是吃大户的架势，风卷残云，秋风扫落叶。
李锦标说：“今天来的这些人，一方面，或多或少都得过老黄的帮助，对他多少都有感激之情。另一方面，从老黄那儿拿的生意，不管赚多赚少，都首先把他喂得饱饱的。所以这些人对老黄是又爱又恨――从吃相上就能看出来，绝对是爱恨交加。”
我说：“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老黄帮了别人，自己也捞了不少；老黄挣了不少场面上的人情，但没人在心里夸他好。”
李锦标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黄司令挨个给人敬酒，轮到我，他悄声说：“等会留下来，我给你说个事。”
黄司令走后，李锦标说：“老刘，什么事？瞧他神叨叨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
李锦标说：“你还瞒我？”
我说：“标哥，我真不知道。”
事实上，我已经猜到几分，应该和李雯有关。除了李雯，我和黄司令还有共同话题吗？
吃完，李锦标抹抹嘴，说：“老刘，我先走了。”
我说：“别呀，没听老黄说，今晚一条龙招待。”
李锦标说：“真得走，这几天厂里乱成一锅粥了。”
我说：“不是有孙经理和秦小姐吗？”
李锦标又拍我肩膀：“孙经理已经休假了，你忘了？车间不服秦小姐管，尽糊弄她，我不在厂里守着，所有的模具都要延期。对了，老刘，发给你做的那几套你也要抓紧。”
我说：“知道啦。你走吧。”
还是走了好，他老拍我的肩膀，我吃不消。
李锦标和熟人打了招呼，和黄司令亲密地聊了几句，径直走了。
陆续有人离席，少部分像李锦标一样回去了，大部分上了五楼的卡拉OK，黄司令在那儿定了一间最低消费888的大包房。
我一直坐着没动，在四个服务员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着喝着。她们四个肯定在心里笑我：这家伙是饿牢里放出来的吧，恁没出息。我无所畏惧。
黄司令过来时，我正用一把银光闪闪的金属钳子对付一只铁骨铮铮的龙虾钳子，忙得不可开交。
黄司令亲切地说：“老弟，味道怎样？”
我把龙虾钳子里的肉挑出来，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说：“不错，挺合胃口。”
他说：“吃得还好吧？”
我说：“还好。”
他说：“走，找个地方说事。”
我说：“就在这儿说呗。”
他朝服务员一指：“她们要收拾屋子了。我们去咖啡厅。”
四个服务员一起笑出声。
让你们笑！我把一双油手在台布上擦了又擦，昂昂然走了。
我们上到四楼的咖啡厅。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儿。上次跟老板娘徐迎春来，我还是个打工仔，因为穿着工衣，被服务生小瞧。此番再来，已经是老板了。真是恍如隔世。
我现在的心态，已经不用点死贵死贵还不知真假的蓝山咖啡充门面，就要了一杯冰水。
黄司令呷了一口咖啡，说：“我看你和标哥处得挺好。”
我说：“标哥这人没心眼，好处。”
他说：“我得纠正你，标哥跟女人在一起时没心眼，做生意他心眼还是蛮多的。”
我说：“哦，看不出来。”
说这话时，我纯洁得像一个缺心眼的18岁大姑娘。想起刚才还和李锦标议论黄司令的是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赶忙端起冰水喝了一大口。
随便聊了几句，黄司令切入正题，果真是关于李雯的：“老刘，我那个注塑厂缺人手，我想让小雯过去。”
我说：“没问题，牛顿厂的大门永远开着，你司令大人的人可以随时来，随时走。”
他说：“会不会影响你？”
我说：“会有一点影响，但问题不大。”
他说：“真是不好意思，小雯刚变成熟手、能派一点用场，我就把她叫走了。”
我说：“老哥，你跟我客气什么。没听俗话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哈哈大笑：“老弟，那咱们说定了，我就把小雯那块砖搬我那儿去了。”
我说：“我代表小雯表态，坚决服从革命需要。”
他正色道：“你还是先给小雯打个招呼，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她觉得突兀。”
我说：“没问题，回去我就跟她说。”
他很满意，说：“老弟，这事办好，回头我再请你喝酒。”
这时，他电话响了。咖啡厅很静，能听出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黄司令“嗯”了几句，对我说：“老弟，我上去办点事，你喝完咖啡，去五楼唱歌。”拿出百块钱放在桌上，“等会埋单。”说完，匆匆走了。
反正没逑事，唱歌就唱歌吧。黄司令一走，我就上了五楼。
刚出电梯，迎面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罗占强，女的是阿紫。两人本来搂搂抱抱，见到我，一下弹开了，像彼此带电。
我脱口而出：“你？”
罗占强以为我在和他说话，阿紫则可能以为我在和她说话。
其实我是无意识的。面对这样一对男女，能有什么可说。
罗占强冷笑一声，重新搂住阿紫。
阿紫挣开他，转身就走。
罗占强追上去，再次强行搂住她，高声大嗓地说：“怎么啦？”
阿紫拼命挣扎：“没什么，我不想去啦。”
罗占强斥责说：“靓妹，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刚说得好好的，现在又说不去了。”
阿紫说：“告诉你，我改主意了，不想做你的生意了。”
罗占强松开手，说：“傻比，有钱不赚。”
阿紫说：“你才是傻比，我赚谁的钱都不赚你这个傻比的钱。”整了整衣服，扬长而去。
罗占强冲她的背影连吐几口唾沫，骂道：“贱货，给脸不要脸。”回头见我还站在那儿，悻悻地说：“看了场好戏是吧？”
我没理他。返身进了电梯。
不唱歌了，回去睡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