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么说，老头还算你的故人。”
吴总说：“故人谈不上，但肯定有共同话题。”
我说：“周末去登山，你刚好能跟他叙叙旧。”
吴总说：“这星期不行，儿子开学，我得送他。”
我没吭声。心说，十**岁大小伙，在本市上学，二三十里地，还得送。
香香说：“龙龙要带很多东西，不送不行。”
吴总的儿子大名叫吴胤龙。
吴总说：“东西再多，也没我们当年多。我们在北方上学，得带大棉被，得带一年四季的换洗衣裳――还好，我当年穷，统共没几件；然后坐拖拉机，坐汽车，坐火车，坐公交车，路上花两三天，脱几层皮，这才到学校。当时支撑我的信念就是‘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现在的年轻人呐，再也吃不了我们当年吃的苦啦――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说得好像他不乐意送儿子似的。
香香说：“老吴，你还记得不，我给你做了两双鞋垫？”
吴总说：“记得，怎不记得。那鞋垫我一直没舍得穿，后来跟同学换饭票了。”
香香说：“那是我一片心意，你就换了饭票。”
吴总说：“那时候饭量大，爹亲娘亲不如饭票亲。”
我说：“你这魁伟的身躯就是那时打下的基础？”
吴总说：“哪里，那时瘦得不行，到大三大四才像个正常人。”
香香揶揄说：“一像正常人就被人家看上了，慌不迭去给人家当女婿了。”
吴总佯怒道：“过去多少年的事了，还提！”
吴总不去登山，我一个人不打算去了。知道姓叶的老头的来历后，我又多了一份敬畏之心；人一旦有了敬畏之心，就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这样一来，更难让老头看上眼了。
到了周五，吴总打来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刘，麻烦你一件事。”
我说：“什么事？”
他说：“是这样。。”
原来，香香的美容主治医生临时打来电话，告诉吴总周六有患者不能来，空出了档期，让他带香香过去接受第三期手术。这个主治医生在广州，医术高超，声名远播，省内省外很多患者慕名找他，因此档期排得满满当当，预约一次很不容易，吴总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这样一来他就没法送儿子上学了，想请我代劳。
我说：“没问题，闲着也是闲着，就替你跑一趟。”
吴总说：“想来想去，朋友里面就你没成家，来去自由，只能麻烦你啦。”
我说：“多大的事。对了，小孩手机买了没有？”
他说：“买了买了。老刘，你可千万不要再破费了。我给他买的三星，千，比我用的都好。”
我说：“电脑呢？”
他说：“也买了。收到通知书当天就买了，5千8，IBM的。”
我说：“明天几点过去接他？”
他说：“你明天中午来沙井，我让儿子陪你吃饭，吃完饭走就可以了，不耽误；你开车过来，别克我明天要开去广州。”
我说：“好的，你就放心吧。”
放下电话，我寻思，深大是美女如云的地方，开那辆咣当乱响的富康不但会伤害大学新生吴胤龙的自尊，于我也不体面。还是开宝马吧。
我马上打电话给程旭东：“贤弟，明天有事吗？”
他说：“我的哥哥哎，你说你什么事吧，不要管我有事没事。”
我说：“明天想让你陪我去深大转转。”
他说：“怎么心血来潮想起来去深大？”
我说：“重温一下美好的大学时光。”
他说：“好，弟弟我舍命陪君子。”
程旭东就这德性，哪儿有美女，他往哪儿钻。来深圳后，他一直想去深大，因为忙，因为种种，一直没去成。
我说：“你明天上午来接我，然后我们去沙井吃中饭，吃完中饭直奔深大。”
他说：“干嘛去沙井吃饭，就在宝安吃嘛；南海渔村就不错，那儿的菜我喜欢。”
我说：“每次都是我埋单，你当然喜欢。”
他说：“我是不想跟你争，兄弟之间别因为争着埋单伤了和气。”
只要在宝安，甚至只要在关外吃饭，每逢埋单，这货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理由是我的地盘我做主，他是客人，跟他没关系。说起漂亮话倒一套一套的。
我说：“在宝安吃饭也行，但还是要先到沙井一趟。”
他说：“你就跟沙井干上了？”
我说：“去接个人，朋友的孩子，刚考上深大，我们顺路带他过去。”
程旭东在那边叫：“直接说送人上学不就得了，还绕这么大弯。”
我说：“反正就这么回事，你明天早点来。”
他说：“哥哥哎，你一说贤弟，我就知道跑腿的活又来了。”
虽然不情愿，第二天程旭东还是准时到我楼下。我把跟吴总的关系给他讲了一遍，说：“这个忙该不该帮？”
他说：“这个忙是该帮。但你要实话实说，别拐那么大弯，说什么昔日重现，说得我小心脏扑通乱跳。”
我说：“愚兄不是怕你不乐意嘛。”
他说：“只要你老大开口，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
想想还真没有。
我说：“走吧。”
他说：“急啥，走高速也就二三十分钟的事。”眼睛直往小卖店瞅。
我说：“走吧，周末她要十点多才开门呢。”
他说：“抽支烟再走。”
我忍不住把那天坐摩托的事讲了：“老二，那天晚上不知怎么搞的，哥哥心里面火烧火燎的，就是静不下来。。”上周五的事，静不下来的原因是被阿紫撩起兴致后又被她放了飞机。但我没提这茬，我不想让程旭东知道有阿紫这个人。
程旭东说：“你就打老板娘的主意。”
我说：“也不是打她的主意，就想出去吹吹风，静一下。我跟她说，车坏了，有急事，要马上去西乡。她就载着我去了。”
他说：“然后你趁夜半无人，路上吃人家的豆腐。”
我说：“也不算吃豆腐，就搂搂腰――别说，手感还不错。”
他说：“然后你可耻地硬了。”
我说：“你好像亲临现场似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程旭东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义愤填膺地吐出俩字：“牲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