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阿紫，还有一条，从今往后，不能抽烟了。”
她说：“干嘛呀，不能抠仔，还不能抽烟了。”
“抠仔”是广东话，对应于“泡妞”。
我说：“抽烟的女人少，你一抽，吴总就好奇，他一好奇，就会问你，三问两不问，你就露馅了。再说，抽烟对以后生孩子也有影响呀。”
她长叹一声：“好吧，看在我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还是不抽了。”
其实，阿紫是逗我玩。前两天，她弟弟李红兵从老家来深圳上学，她已经开始戒烟了。阿紫烟瘾并不大，她抽烟不过是一种姿态：老娘就这样，爱咋咋地。很多她这样的姑娘抽烟，也都是这个原因。但娜娜是个例外，她抽得凶，手指头都黄了，也只有李锦标能忍她；李锦标抽得更凶，成天抱着水烟筒不撒手。
我说：“阿紫，你有啥要求，也可以提，不能总是我要求你。”
她说：“我对工资倒无所谓，就是希望能给我租一套房子，这样周末弟弟就能过来，我就能做饭给他吃。老刘，我手艺还不错，娜娜嘴这么刁，都爱吃我做的饭。”
我说：“这要求不过分，你可以直接和吴总提。”又说，“以后少和娜娜来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话有点重。阿紫不吭声了。
和吴总约好在沙井广场附近的一间凉茶店见面。等我喝完凉茶，阿紫吃完龟苓膏，吴总才姗姗而来。
他以为我推荐的人选还是孙建国那样的，没当回事，不但迟到，衣裳都没换：上面是老头衫，下面是大裤衩，脚上夹着拖鞋，手里摇着大蒲扇。
看到阿紫，吴总由昏昏欲睡的状态，瞬间满血复活，眼睛瞪得像探照灯，把阿紫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照了个来回。果真是中年男人的德性。
他一定为自己着装的随意而后悔。男人想在女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风度，就像女人想在男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性感，而第一面尤其重要，吴总以“老汉”形象示人，是他“本年度犯的一个比较大的错误”。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在随后阿紫上洗手间的时候。
我说：“吴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小姐；阿紫，这就是吴总。”
吴总把大蒲扇丢在桌上，握住阿紫的手说：“幸会，幸会。”又说，“我叫你李小姐，还是阿紫？”
我说：“叫阿紫就行了，朋友都这么叫。”
还好，吴总马上就放手了。我担心他握着不放，让阿紫小瞧。
吴总没头没脑来了一句：“阿紫，你们吃饭没有？”
阿紫说：“吴总，你说的是中饭还是晚饭，中饭就吃了，晚饭还没吃。”
吴总也是，这都两点多了，还问吃饭没有，不没话找话嘛。显然，他心潮有点澎湃，语无伦次，难以自制。
我说：“吴总，是这样的，我昨天去深大送胤龙嘛，刚好碰上阿紫送她弟弟红兵，红兵也是一年级新生，刚从内地考过来..”
吴总说：“红兵读什么专业？”
阿紫说：“建筑学。”
吴总一竖大拇指：“厉害！我儿子读的是计算机。”
阿紫也竖大拇指：“你儿子，犀利！”
等他们互相吹捧完，我接着说：“当时我俩就聊了一会，阿紫说她想换个工作，我一想，你这儿不正缺人嘛，就这样。”
吴总说：“阿紫，你以前做什么？”掏出一包中华，问她，“抽不抽？”阿紫笑着摇摇头，吴总这才递给我一支。
我有点担心，怕阿紫说不好。路上交待来交待去，把这一条漏了。百密一疏。
我希望阿紫就此走上正路，但走正路不容易，步步维艰。我担心她因为路不好走再倒回去，那样不光害了她自己，还害了她弟弟。我之所以对阿紫的事这么上心，一部分原因出于她弟弟李红兵。尽管还没有见过他。
阿紫说：“我以前在工厂做过，也在服务业做过，这次弟弟来深圳，就把工作辞了，陪他玩了几天。”
回答还算得体，吴总也没有再问这方面的事。
“哦，”吴总煞有其事地点头，“阿紫，我这边的情况老刘给你说了没有？”
阿紫说：“刘总都跟我说了。”
吴总说：“那我就不多说了，你对工资待遇有什么要求？”
我说：“慢！吴总，阿紫，你俩慢慢谈，我回避。”
吴总说：“老刘，干嘛，跟我客套！”
我说：“旁边有间洗车店，是我朋友开的，我过去看看。”起身走了。他们谈工资待遇，我在旁边不合适。
洗车店没生意，几个小工坐在门口打瞌睡。老板林伟超正在店里泡功夫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昨天他给了名片。
林伟超抬头看到我，赶忙站起来，说：“大哥，你来了。”
我说：“坐，坐。”好像我才是这儿的老板似的。
他说：“来，一块喝茶。”赶忙洗杯，烫杯。
我坐下来，等他弄好，端起来喝了一杯，说：“阿超，给我办张金卡。”
他说：“大哥，你还住沙井这边？”
我说：“给一个朋友办，他住这边。”
他说：“那行。”
我说：“要不要车牌号？要，我就打电话问。”
他说：“不用。”从保险柜里掏出一张卡递过来。
确实是金卡，金属做的卡，黄澄澄的，上面刻着店名，店址，老板名字，联系电话。
我说：“不写车牌号，这卡，岂不是谁都可以用？”
他说：“就是这意思。一个人办了卡，可以转借给亲戚朋友，这样，不就可以带来很多生意嘛。”
别说，小伙子挺有头脑。
我掏出1千块钱递过去：“你数数。”
他数了钱，退回来两张，说：“大哥，给你打8折，收你8百。要不要开票？”
我说：“送朋友的，不用。”
林伟超告诉我，他夏天在107国道路口，卖了俩月的汽车用品，晒得实在顶不住了，这才心一横，找他妈借了钱，开了这间洗车店。原本，他是要自己把钱攒够才开的。我说你妈还好吧，他说就那样，吃不饱，饿不死。
倒回凉茶店，阿紫和吴总正说闲话呢。
我说：“吴总，你们都谈好了？”
吴总愉快地说：“谈好了。”
阿紫也愉快地说：“谈好了。”
看情形，他们是彼此欣赏啊。
一股小小的醋意涌上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