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心如在车间贴完嘉奖通告，回到办公室很不高兴，一个人坐那儿生闷气。
她被肥仔和李少林每人获得1千的奖金刺激到了，一会唉声叹气，一会自言自语。
这一切尽收眼底，但我装没看见。
大概实在忍不住了，她走到我跟前，气哼哼地说：“老板，不公平！”
我说：“怎么不公平？”
她说：“星期六来厂里的也有我，我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也为修模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肥仔李少林他们是我叫到厂里来的吧？”
我说：“把你全部的贡献都说出来。”心说，傻妮子，你确实有贡献，但你的贡献不在这儿。
她说：“可乐是我买的――没有冰凉的可乐清醒头脑，他们头昏脑涨的干不了活。”
我说：“小周和李四红也到厂里来了，他们也一分钱没得。”
她说：“他们吃了一顿饭，我连饭都没吃上。”
我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全厂作陪。”
她说：“全厂都去就不是请我了。”
我说：“特许你带家属。”
她说：“我没有家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说：“你带小郭吧，还有田昕，魏经理；程旭东我已经通知了。”
小郭疑似庄心如男朋友，叫他是为了叫魏经理和田昕母女俩。她们母女是做保险的，尤其魏经理，入行十几年，成绩斐然，有很多老板级的客户，比如立德电子拿施华洛世奇望眼镜开奔驰S600的叶总，那个我一直想制造机会邂逅的满头白发的老头。我看中的是她们母女的传播能力――传说，传说，不就靠一张张嘴去说嘛。还有比做保险更好的口才吗？
庄心如惊喜异常：“老板，就我一个可以带家属？”
我说：“就你一个。”
她说：“老板，你真是我的好老板。”
我说：“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去南海渔村定个大包，摆四桌，每桌菜钱控制在1500，酒水自带，控制在每桌00块钱。下午程旭东过来后，你坐他的车去超市采购。能不能完成？”
她说：“能是能，就是酒水钱太少，一瓶五粮液就没了。”
我说：“你不会不买五粮液。买金六福，这酒也是五粮液出的，口感不错，我喝过。心如，这件事只要办好，我私人奖励你500块钱。”
庄心如幸福得简直要晕过去：“Oh，MyGod！”
我掏出1000块钱给她：“500是给渔村的定金，500是提前发给你的奖金。”
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说：“老板，我可以抱你吗？”
我说：“你亲我都可以，不过我得告诉你，早上起床晚了，没来得及洗脸，也没刷牙。”
她说：“那就下次吧。”
庄心如嘴快，程旭东带她采买酒水的工夫，就把我奖励她500块钱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说老板说了，全厂就她一个人可以带家属，程旭东是沾他的光。
程旭东回来后，马上把我拉到厂门口，说：“老大，我想问你一个成语。”
我说：“只管问，你要能考倒哥哥，你程字倒着写。”
程旭东笑：“算你狠！听好了，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是什么？”
我说：“这不是成语，我拒绝回答。”
他说：“对，这不是成语，是俗话，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是什么？”
我说：“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我说老二，有话直说，扯什么俗话，俗不俗呀。”
他板着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给心如500块钱咋回事？”
我说：“老二，是这样的，心如最近表现不错，我想给她加点工资，又怕引起连锁反应，只能以这种方式表示一下。”
程旭东说：“表示归表示，该加你还得加。”
我说：“那是自然，这件事就不用贤弟操心了。”
他说：“叫我来，有什么目的？”
我说：“贤弟，为兄知道你日理万机，时间贵如油，劳你大驾，实属不得已。”
他不耐烦：“说事。”
我一脸沉重：“贤弟，你看为兄，东拼西凑、东挪西借、东奔西走、东成西就，好不容易开个厂，生意一直不愠不火，开厂就欠债，现在欠债更多。。”
程旭东插嘴：“你一直都有活干呐，怎么会越欠越多？”
我说：“不买房了嘛。”
他说：“那是。你要买两套，欠得更多。”
我接着说：“为啥不愠不火？因为接不来好生意。为啥接不来好生意？因为没有知名度。可是，昨天，机会来了。”
如此这般讲了一遍。
程旭东恍然大悟：“你让我来吃饭，就是来当吹鼓手的。”
我说：“贤弟明白人。”
他一拍胸脯：“哥哥你放心，兄弟擅长的就是这个。”
我还请了阿紫。我想让这个娘们见识一下我的犀利。
她说：“吴总去不去？”
我说：“没有请他。”
她说：“吴总不去我就去。”
我心说：还以为吴总不去你也不去呢。
她说：“标哥去不去？”
我说：“也没请。”
不但不请标哥，同行一个都不请。在同行面前吹嘘，毕竟不是很自在，人家也不会买账。我要做的是让消息扩散，通过第三方传到同行那里。这样不会让人反感，说服力也比较强。传着传着就成传说了，一旦成为传说，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就像以前的武把式，可能只打败了因为没有盘缠而流落四方的“洋人大力士”，也可能根本没跟洋人照面，也可能没照面的原因是洋人害怕中国功夫因而连夜潜逃，反正，没人追究细节，也没法追究细节，于是，武把式成了捍卫民族尊严的高手中的高手，高高手。
当然，不能说武把式功夫不高，毕竟是武把式嘛。
庄心如预先拿了500块钱奖金，办事尽心尽力，既没超出预算，菜品也安排得有档次。
会餐前，我站起来，来了一段演说：“各位，你们只管吃，一边吃一边听我讲就可以了。你们，”我指着我这一桌，“记得给我留一点。”
全场一片哄笑。
“在座的大多是跟我从老厂过来的，大家知道，老板阿黄和老板娘徐姐最喜欢做的，就是请员工吃饭。跟他们比，我做得还不够。阿黄和徐姐他们，有理由请吃饭，没有理由创造理由也要请吃饭。我们今后要逐步向他们看齐。”
“今天吃这顿饭是有原因的，我们的车间主管罗师傅，钳工组长李师傅，为牛顿厂立下了大功。我们的客户，龙盛厂，有一套模具，由于新来的员工操作不慎，型腔被砸了一个坑，这可把老板急坏了，老板你们都认识，就是黄司令。”
“黄司令叫了几家模具厂的老板过去看，没有一个老板敢接这个活，其中包括一向牛逼哄哄的袁老板，也包括强兴厂的罗老板，这个罗老板，就是我们的老同事老朋友罗占强。最后，黄司令把我叫去了，开始我也不想接，多少老板都搞不掂，凭什么我就能搞掂？但是看到他哀求的目光，我心软了，做人不能见死不救呀，就接下了。”
这时旁边的程旭东插了一嘴：“还是老大仗义，急客户之所急，想客户之所想。”
一个热心人的形象在不经意间树立了。
“那都是应该的，客户就是上帝嘛。”我说，“这个活确实难，难就难在时间特别短，按常规办法肯定行不通，只有打破常规，另辟蹊径，才有成功的可能。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甚至一度打算放弃，最后灵光一现，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程旭东又插嘴：“老大确实牛，读大学那时，回回考试年级第一，搞得我们这些同学只能争第二。就是这么霸道。”
这么讲绝对恬不知耻，我和程旭东晚晚到社会上跳舞，拿第一可能吗？除非老天爷不开眼！我可不敢干让老天爷不开眼的事。但牛人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一定得有深厚的学术渊源，恬不知耻就对了，反正在座的除了我俩，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当年的情形，怎么说都不会穿帮。
“要说霸道，还是肥仔和李少林两位师傅霸道，我的想法再牛，也得有有能力的人把它落在实处。肥仔和李少林两位师傅就是有能力的人。来，让我们大家举杯，为技术精湛的两位师傅干一杯。”
全场响应。
程旭东起身说：“来，让我们再为老大干一杯！老大，你是高手中的高手，也就是传说中的高高手，鼎鼎大名，威震江湖。”
他知道我爱听这话，这回当大家的面拎出来，反正是耍嘴皮子，也不用花本钱。
牛顿厂的员工和强兴厂的员工大多同出一门，今天这些话很快会传到那边去，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
田昕和魏经理母女，也因为今天的会餐，对我的人品和技术留下深刻的印象。相信以后当他们碰到模具生意，一定会主动推荐我。当然，我也不白给，预备买5千的保险。
觥筹交错间，我附在程旭东耳旁，说：“老二，自打认识以来，这是你表现最好、最合我意的一天。”
他说：“别玩虚的。我问你，坐对面那女的是谁，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呀。”
程旭东说的是阿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