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4万多块钱，回到村口的烧烤店，一边啃鸡腿，一边给程旭东打电话。
这时候，心情倒不急迫了，仿佛事情与我无关，只取决于宋建华的造化：他福大，就能找到程旭东，顺利凑够钱；他命衰，程旭东联系不上，钱凑不够，我也没有办法。
啃完第二只鸡腿，程旭东终于接了电话。
“谁呀？”他不耐烦地说。估计眼睛都没睁开。
一股浓浓的酒气随着无线信号发散过来。这货肯定喝高了，不然不会睡得这么死。
我深情地呼唤：“贤弟。”
他不为所动：“玩蛋去！”
我说：“老二，你这个态度，还让不让人畅所欲言了？”
他说：“谁想听你唠叨，耽误睡觉。”
我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丑话先说前头，到时可别怪我没给你打电话――你睡吧，我挂了。”
这下把程旭东的胃口吊起来了：“本人最鄙视说话说一半的人。”
我说：“老子最鄙视装睡的人。老二，你听好了，这事跟老蒯有点关系。”
程旭东大惊：“老蒯，老蒯出什么事了？”
我仿佛看到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小眼睁得溜圆。要的就是这效果。
程旭东爱屋及乌，因为爱程霞，所以也爱着蒯新民――没见过这么好的哥哥，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舅子。这事跟蒯新民没有半毛钱关系，扯上他也是被逼无奈；不扯他，程旭东不重视；扯上蒯新民也不算离谱，宋建华毕竟是他老板。
我说：“是这样，我刚接到老蒯他老板的电话..”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程旭东松了一口气，还不忘找碴：“你不是说跟老蒯有关系吗？”
我强词夺理：“这还没关系吗？宋建华如果出事了，他的厂子非关门不可；厂子一关门，老蒯就得重新找工作；以老蒯的水平，要想找到5千的工作，那是痴人说梦。”
程旭东听我这么一说，马上重视起来：“老大，咱得帮呀，不能让宋老板出事。”
我说：“老二，你这就对了。赶紧地，带6万块钱，到我这边来。对了，叫上老蒯一块来。”
程旭东不同意叫老蒯：“我陪你去就得了，叫他干嘛？”
我说：“就凭你，不爱武装爱红妆，去了管什么用？”
他说：“真要像你说的，是搞4号交易的，人家身上肯定有家伙，老蒯去也没用。”
程旭东这一说，我倒害怕了。刚从杨总他们的虎穴中逃出来，没理由为了宋建华再往狼窝里钻。
我说：“老二，这一去，可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你是不是钱不够？”
程旭东自打买房后，经济状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我囊中羞涩，他捉襟见肘。我问他是不是钱不够，其实是启发他，也可以说是吓唬他，有可能壮士一去不复返。只要程旭东顺坡就驴，说一声没钱，我立马宣布取消行动，心安理得回去睡大觉。
没想到这货关键时刻不掉链子：“钱够，下午客户刚打了一笔货款过来，在我私人银行卡上。”
我说：“老二，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犯财务纪律的，公款怎么能打到私人卡上？”
他说：“老大，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管这个。等着，我马上过去！”
他竟然比我还上心。宋建华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这货平常遇事往后躲，今天积极勇敢，抢着往上上，估计不仅是担心蒯新民，还和喝高了有关。
程旭东是打的过来的。说他喝高了真冤枉了，他心里明镜似的，宝马都没舍得往出开。
他到的时候，我正在啃第四只鸡腿，喝第二瓶二锅头。
二锅头二两一瓶，瓶子的造型像个手雷。我喜欢这个造型，一下要了四瓶，排在桌上，像一排手雷。
程旭东嚷嚷：“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喝上了？”
能说酒壮怂人胆吗？
我说：“夜里秋凉，喝点暖暖身子。钱带来没有？”
他拍拍身上的挎包：“在里面呢。”他的造型，活像华强北满地游走的业务员。
我说：“把包给我。”
他磨磨唧唧，不说给，也不说不给。
我说：“老二，你把包给我，这钱算我借你的，不管出什么事，你的钱一分不少。否则..”
话没说完，他麻溜把包取下来，挂在我脖子上。
我说：“多少？”
他说：“照你的吩咐，6万。”
我说：“很好！要不要哥哥给你打个欠条？”
他说：“你记着我是挪用公司的公款就行了。”
他这一说，我的压力大了许多。得，接着喝吧。
程旭东说：“走啊，这都几点了？”
我把手雷举到他眼前：“看着没，红星牌的，有首歌叫什么来着，红星照我去战斗，”说着，还唱了起来，“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党的教导记心头..”
这么一唱，胆气壮了许多。
干完两瓶二锅头，把剩下的两瓶揣进包里，我说：“老二，走！”
在街头等的士。
我说：“老二，你分析分析，宋建华到底什么事，我俩会不会有危险？”
程旭东说：“你回忆回忆，这个宋老板，是不是吸毒的，具体表现就是莫名其妙打呵欠呀，流眼泪呀，经常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呀，身体骨瘦如柴什么的。”
我说：“怎么听上去，描绘的是你呀，你平常不就这德性吗？”
他很不满：“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我说：“我敢肯定，老宋不干这个。”
程旭东说：“老宋不缺钱，他爸还是不大不小的官，他平常来往的人当中，应该没有吸毒的吧？”
我说：“应该没有。”
他说：“那么，就可以排除是毒品交易。但是深更半夜的，急需一笔巨款，又是在海边，这事的确不寻常。”
我担心地说：“我俩送钱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说：“百分之百安全不敢保证，危险嘛，应该也不会有。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我俩就是个跑腿的，凭什么有危险？”
我说：“为保险起见，要不要先报个警啥的？”
程旭东一摆手：“不用！先看看咋回事再说。”
这货每到关键时刻，总有点混不吝的劲儿。说实话，我对他有点小佩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