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茸公社”这个名字确定下来，就可以着手外包装的制作了，但是，且慢，还有一个问题――实体店怎么开，开在哪里。
网店是两家，实体店当然也要开成两家。说是开两家，其实只要租一间大的铺面，把它间隔成两间，或是连在一起的两间铺面就行了。只是这两间铺面要按不同的风格装修，一个突出山野之气，一个强调名贵之风。
这一点，叶丽和我的看法完全相同。
但是，在实体店的店址上，我和叶丽产生了分歧。
叶丽希望实体店开在南山的商业区，理由是店面开在关内显得高档，关内的消费能力也比关外强。
我不同意这个看法。
首先，参茸再高档，也只是滋补品，不是奢侈品，它的目标人群很广大，并不局限于一小撮。如果局限于一小撮，那这店就不用开了，这门生意也不用做了。
其次，关外消费能力并不弱，不能用老眼光看待。关外很大，整体水平落后关内很多，这是事实，但也有地方不比关内差，比如宝城中心区。要知道，在没有深圳这个城市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宝安县，宝安县的县城正是宝城。所谓小渔村变成大都市，是艺术的夸张，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不是事实。
再有，从经济角度考虑，南山繁华地带的铺租太贵。农产品生意不是奢侈品生意，不是手表珠宝生意，支撑不了那么贵的铺租。南山商业区，除了饭店酒楼，就是“周大福”，“劳力士”，再不就是“卡地亚”，“路易威登”。没有他们的暴利，就不要想和他们待在一起。
在关内，除了铺租，还有吃住行的问题。两间店，最少得五六个人，加上做网店的人手，可能有八九十来个。这么多人在哪儿吃，哪儿住，还有上下班的交通，都是问题。
在关外，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不成其为问题。关外店租的成本仅为关内的一半，或者更低。像吴总的营业部，那么大，才几千块钱，位置并不差。住，可以就近租房子，这一项，又比关内省一半还多；因为就近住，行的问题就烟消云散了。
“我的建议是，在宝城中心区找铺面，在铺面附近租宿舍，就像吴总的营业部那样。”我说。
“改天你带我去看看吴总的营业部好吗？”叶丽总算被我说动了。
“那有什么问题，过两天带你去看。”我说，“其实，网店的第一单生意，就来自吴总，张尚香是他老婆的名字，他们8号结婚。”
叶丽的八卦心一下子起来了，我只好把吴总和香香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听得她直呼过瘾。
“前面说的是实体店。现在再说网店。我的意思是，找一栋合适的农民房，租下一楼二楼，一楼做仓库，二楼开网店，住人。这样就把这套房子腾出来了。”我指指四周，“这套房子做网店，很不方便。1楼，成天大包小包的，就算有电梯都不方便，何况时间久了，邻居会有意见。”
叶丽插嘴：“是啊，这才几天，已经有邻居翻白眼了。”
我说：“不但不方便，还是极大的浪费。关内这样一套房子租出去，能租多少钱？”
叶丽说：“能租4千多。”
我说：“关外农民房，稍偏一些的地方，只要不是铺面，租下一楼二楼都不用千。这样是不是省了千多？你有车，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够安全就行了，是不是这个理？”
叶丽直点头。
我说：“丽呀，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句话？”
她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爱说名人名言。”
我说：“启发你一下，你每次去香港，大包小包往回带，我问你为什么这样不辞辛劳，你就爱说一句话，是哪句还知道吗？”
叶丽笑了，笑得像个傻子：“我知道了，‘省的就是赚的’。”
“对！做生意就得有这种理念，‘省的就是赚的’。这种理念放在生意上，其实就是成本意识。粗略算笔账，整体搬到关外比待在关内，至少省了万――万还是保守数字，只有多，没有少。想想看，要想赚万，得卖掉多少木耳蘑菇？”
叶丽直咂舌：“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我说：“其实还有很多细处没有算，比如，关内营业员的工资比关外每人最少高5百，请6个人就差千以上。刚才算的只是吃住行的成本，并没有涉及到工资。”
“老刘，你真行！”叶丽心悦诚服地说，“我以前小看你了。”
“其实每个当老板的，只要进入角色，都会这样算账。”我说，“你当老板没几天，以前又大手大脚惯了，还没学会这样算账，也可以说，还没进入老板角色。”
这正是我担心她的地方。
打工，无论待在多高的位置，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能和真正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老板比。这方面，黄司令一番话说得对，“当老板不仅意味着赚钱，还意味着一种人生境界，一种工作态度，一种思考角度，跟打工比，两个层次，两码事。”
以前在老厂的时候，徐迎春常常强调“随手关灯”“节约纸张”这些细节，我很不以为然，心想，阿黄谈生意的时候，只要在客户面前咬住价格，多少钱都有了，还用得着天天念这个经？
当了老板我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两码事，阿黄谈什么价位，那是“入”，徐迎春强调的细节牵扯到办公成本，是“出”，根本就是两码事。换句话说，“入”再多，也不能随便乱“出”。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不是当老板，根本不会去主动思考，更不会去自觉执行。
上次给黄司令修模，一个小小的细节让我对小周心存芥蒂。当时我急着召集几个骨干开会，小周在商场买东西，庄心如让他打的过来，他说打的你给报呀，最后非得坐公交车回来。就这一句话，小周的形象在我心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换做以前，因为事发突然，他迟到就迟到了，他就是来不了，作为他的直接上级，我都不会有什么看法。但是当了老板就不一样，因为这件小事，我对他产生了不小的看法：此人不可重任！
我为什么揪住小周不放，因为我以前对他“有恩”，我帮过他；在我需要他帮的时候，他没有像兄弟一样站出来。尽管肥仔也不让我满意，但我对他的看法没有那么差，因为当初他放弃追随他师傅罗占强改来牛顿厂，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小周肯定还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我平静的外表下，已是惊涛骇浪。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对他说，也不会对任何人说。我对他的看法已经萌芽，除非他能做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来洗涮，否则，我只能听凭萌芽长成参天大树，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不能说我阴险，你要是老板，也会这样。
眼下，叶丽缺的就是这个。她过往的经历是在大公司做公关，迎来送往，花钱如流水，除了所谓的“人脉”，这个经历对她当老板没有帮助。
叶丽对生意有着“过家家”般的热情和冲动，却没有一个真正的老板所具有的缜密的心思和算计。她的确还没有进入角色。
眼下，叶丽这边只有一个人，老板是她，员工也是她，就这，还乱了方寸，成天弄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不久的将来，两家网店，两家实体店，手底下八九十来个员工，她知道怎么管吗，她管得好吗？
我陷入深深的忧虑。
老家有句话，叫“吊起来都能挨”，叶丽已经被吊起来了，就看她能不能挨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帮助她。
“丽呀，”我说，“包装那方面，你赶紧给供应商打招呼，做好的可以发过来，新的就不要再做了，等宝城那边的店址确定以后再做。”
“好，我马上通知。”叶丽说着，就动手给供应商发邮件。
“这阵子你守住网店就行了，房子我让孙建国帮你找。”我说。
“孙建国是谁？”叶丽扬起脸问。
“我二姐夫，在吴总营业部干。”我说。
“你二姐夫来深圳了，怎么没听你提？”她说。
“孙建国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就来了呗，没事提他干嘛。”这话没错，可是说完就后悔了。
男人在女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家人，是家庭不和谐的重要根源之一。你都不尊重自己的家人，还指望她尊重？她听了你的话，第一步是小看你家人，下一步就是小看你。当然，也不能在家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女人，你自己都看不起她，还指望家人看得起她？
我“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丽呀，孙哥来深圳的时候，我想把你叫上，一起见个面吃顿饭，那时你刚好在老家忙着收货，我就想等你回深圳再说吧；哪想到你回深圳比在老家还忙，加上我这边也忙，就把这事忘了。这样吧，改天去参观吴总营业部的时候，大家见一见，认一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