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漂白。
韩大姐钱虽然多，但都是靠写条子写来的，来路不正，她会不会想把它们漂白？
如果是为了漂白，她就只在意投资的过程和形式，而不会计较利润的多少，换句话说，她会投很多钱，回报多少，甚至回报有没有都无所谓。
想到这儿，我激动不已，手脚开始颤抖起来，脸上也泛起了潮红。
韩大姐注意到我的异样，说：“老刘，你怎么了？”
我说：“可能是熬夜熬得吧。”为了佐证，故意打了个呵欠。
韩大姐说：“看你满面红光的，可不是好事，得查一下血压。”
我说：“是得去查查，不要有命挣，没命花。”
这时，韩大姐电话响了，她瞅一眼来电，兴奋地说：“是我，我在一楼大厅，上面穿的是蓝底团花短袖衬衣，下面穿的是黑色宽腿裤，包是黄色的。”一边说，一边往酒店门口走。
不用说，她男朋友到了。
这小子到得真不是时候！晚来三分钟也好，我和韩大姐的谈话就会有结果了――不管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有结果总比没结果好，事情吊在那儿总是个事，怪让人牵肠挂肚的。
我起身跟在韩大姐身后。倒要看看5，6千一晚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男朋友身材高大，相貌英挺，一身英伦风的西装裁剪得体，贴切合身，一看就是手工作品，远非我在观奇洋服买的成衣能比。他的外表丝毫不逊于宋建华，他的打扮甚至超过了他。
男朋友远远看到韩大姐，抬手打了个招呼，接着紧走几步，上前挽起她的胳膊，同时，脸上泛起迷人的微笑。温雅不失亲热，亲热不失自然。
韩大姐显然是个中老手，在男朋友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说：“怎么这么晚才到？”
男朋友说：“起床后，去健身房锻炼了一会才过来。”
韩大姐说在他臀上摸了一把，说：“天天锻炼是吧，怪不得挺紧。”
接完头，韩大姐这才发现我还在旁边，说：“老刘，我先上去了。”好像全不记得刚才跟我谈了什么。说完，拥着男朋友走了。
我说：“韩大姐，把你电话给我。”
她回头说：“标哥有，你问他就行了。”
我倒回到沙发上，心里那个气，气韩大姐男朋友搅局，气韩大姐重色轻友，还替程旭东有几分惆怅：男公关这碗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程旭东一直嚷嚷活得太累，想把自己包给某个富婆。今天看了韩大姐的男朋友才知道，这货太天真了，就他那条件，在丽春院倒倒茶水还凑合，男公关想都别想。
熬到10点，我往房间里打电话。万山红很快接了，说她早就起床了。我问她早餐吃了没有。她说没有。我说：“早餐券不是放在床头吗，是没看到，还是不想吃？”
万山红说：“看到了，也不是不想吃，是这张脸没法见人。”
我心说糟了，难道过敏又复发了。急忙上楼察看。原本，我打算在大厅里等她下来。
进门后，只见万山红坐在梳妆台前暗自垂泪。
我凑过去，朝镜子里面望，说：“比昨晚还好了一点呀，怎么不能见人了？”
万山红说：“昨晚比这还严重？”
我说：“是啊，你不知道吗？”
她说：“昨晚身上痒，我就没顾得脸了。哎呀，我不想活了。”
“矫情！”我严肃地说，“赶紧收拾，你去吃饭，我去退房，然后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如果不是昨晚闹崩了，我不会这样跟她说话。既然闹崩了，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
万山红顺从地提起行李包，低头出了房间。
我走到床头，拿起餐券，环视一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房间，房钱贵得都能买上1斤上好的茶叶，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美好的回忆，真是白瞎1千多块钱了。幸亏昨晚打麻将赢了钱，不然心里得多难受。
要知道，我和叶丽认识这么久，从来都是在快捷酒店行事，我要是带叶丽来这么好的地方，她不定高兴成啥样，不定会弄出多少新奇的招式对付我。
万山红说她不能见人，估计这几天都会躲在程旭东的屋子里不出来，路上，我在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成箱的方便面，成袋的冻馒头和冻水饺，成箱的矿泉水，成板的鸡蛋，还有黄瓜西红柿。
还买了一顶棒球帽。
回到车上，我把棒球帽递给万山红，说，实在憋不住了，晚上戴着它下楼转转。
万山红感激地说：“老刘，谢谢你！”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既然回不到最美好的时光，再多的谢谢又有什么用。只会让彼此越来越客气，越来越生分。
程旭东现在的住处在南头老城一栋1层高的农民房的8楼，我来回跑了次，才把所有食物搬上去。万山红要帮我搬，被我劝住了：“大夫说了，你不能劳累。”
万山红呆呆地坐在床上，看我跑上跑下，忙东忙西。
平心而论，程旭东把他的房间收拾得挺干净，并非我此前所说，“像个狗窝”，“下不了脚”。但房子本身却差得不行，远远比不上他在大冲的住所。
首先，房子仅有两扇不大的窗子，一扇被别的楼墙挡得严严实实，一扇对面是别人家的窗子，距离之近，伸手可以把别人放在窗台上的油盐酱醋拿过来用。
房间内看不到一点太阳，大白天都得开灯。
其次，楼高1层，却没有电梯，上来了就不想下去，下去了就不想上来。
邻里关系就更谈不上了，一层8户，个个大门紧闭，也不知道屋里有人没人。
万山红苦着脸说：“真想不通，程旭东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他现在是临时凑合，他买的房子明年就可以交房了。我以前在沙井住的也和这差不多，搬到宝安来，房子才好一点。再说，住在这儿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你看，天天爬楼梯可以锻炼身体，偶尔油盐酱醋没有了，把对面的拿来用就是了。”
万山红说：“如果对面的从窗子爬进来怎么办？”
我说：“对面的没事爬窗子干嘛，要摔下去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她说：“对面要是男的，要是知道我一个人住这儿，不会见色起意吗？”
我说：“别逗了，与其冒着从8楼摔下去的风险爬过来非礼你，还不如花150块钱在楼下的发廊整整事。”
她说：“老刘，你怎么知道楼下的发廊得150块钱，你是不是在里面整过事？”
我说：“我是信口开河行了吧，你怎么这么较真。”
她说：“你要是信口开河，为什么不说是1百，百，或者百这样的整数，偏要说个1百5呢？”
其实1百5这个数字是我住在沙井时，从村里的发廊那儿调查来的数字，我直接把它安在这儿的发廊头上了。
现在有点说不清了。
我知道，万山红这是找碴，她是在为和我闹崩寻找让她自己过得去的理由：看吧，老刘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跟娜娜们来往，就是到发廊整事。
我准备让程旭东背这个黑锅，他既然在万山红跟前说我的坏话，那我在她面前摆他一道也不为过。
“小万，你听着，”我说，“1百5这个数字是程旭东告诉我的，他对附近各个发廊的价格了如指掌，比方说，楼下这家是1百5，靠马路那家是百。至于他有没进去整事，我又没有天天跟着他，就不知道了。”
万山红听我说完，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嚷嚷：“太脏了，我不在这儿住了，我不在这儿住了。”
我说：“小万，你不要紧张，程旭东那货，要整事也是在发廊，不会带到家里来。”
万山红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带家里来？”
我说：“刚才说的价格是在发廊的价格，要带到家里来，还得加50，程旭东那货小气，绝对不肯多出这50。”
万山红这才好受一点，重新在床上坐下来。末了又说：“老刘，你说程旭东会不会有病呐？”
我说：“有病，他确实有病！”
话音刚落，万山红又从床上弹起来。一脸惊慌失措，“老刘，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程旭东有神经病。”
万山红揪住我：“你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我说：“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
万山红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也没办法。
我说：“等你把这一堆东西吃完，我就过来接你了。这期间不能太劳累，不能在太阳下曝晒，饮食要清淡。记住没有？记住我就走了。”
万山红一把拽住我，可怜巴巴地说：“老刘，晚上过来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害怕。”
我轻轻推开她，说：“小万，别怕，这周围埋伏有我们的同志，打个电话，一分钟之内就能赶过来。记住，有事给我电话！”
这话不是瞎说，蒯新民程霞一家就住在附近，下楼走三两分钟就到了，距离相当于我的住处到厂里员工的住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