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上班，李雯告诉我，庄心如搬出去住了。
按厂里规定，辞工当天就要搬出宿舍，碍于庄心如的特殊身份，这项规定并没有执行。相反，我告诉李雯，随她住，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结果才一天，她就搬走了。
可以想见，对于创业，庄心如早有预谋。
我问李雯：“她在外面搞什么？”
李雯说：“我不知道。”
我不相信。她跟庄心如同吃同住同上班，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我严肃地说：“李雯，你听着，不是我多事――作为老板，我事多得很，忙都忙不过来，犯不着专门向你打听这个。”
李雯低下了头。她是个老实姑娘。
我说：“要是一般人离开这个厂，走就走了，他在外面的所作所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他冷也好，热也好，饥也好，饱也好，我都不关心。但是，庄心如不一样――当然，你也不一样。”
李雯有点意外地说：“我怎么不一样？”
我说：“你是黄司令介绍来的，他把你托付给我，当然不一样。”
李雯说：“我现在跟他没关系了。”
我说：“我知道，现在不说你，说庄心如。庄心如年纪小，性格冲动，这冷不丁出去创业，我不放心。”
李雯说：“老板，心如再三叮嘱，让我不要到处乱说。”
我说：“那看跟谁！跟我，就不是乱说。她表哥程旭东跟我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现在程旭东人在国外，要是庄心如在外面出了事情，他回来我怎么交待？”
李雯却不过，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庄心如创业，李雯不但知道所有的细节，而且深度参与其中。
一切源于半个月前。
那一阵，我在外面忙别的事情，很少待在厂里。
这就便宜庄心如了，她得以过上“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清闲日子。当然，她不抽烟。
厂里订有特区报。特区报洋洋洒洒几十版，我平常不怎么看，嫌浪费时间，庄心如更不会看。
那一天，她闲得无聊，开始翻报纸，想找牛顿厂在上面发的广告，结果，被另一条广告吸引：“本公司为扩大出口推出合作项目，简便易行，适合小本创业，有兴趣者欢迎来电垂询。”
吸引庄心如的是这样几个字眼，“简便易行”，“适合小本创业”。
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电话“垂询”一下吧。庄心如马上打电话过去。
对方接电话的是个姑娘，自称杨小姐，“您好，这里是真由美公司，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庄心如喜欢“真由美”这个名字，也喜欢杨小姐的态度，饶有兴趣地说：“我在报上看到你们的广告，想了解具体内容。”
杨小姐说：“我们真由美公司专营女装出口，主要针对美国和欧洲市场，现有一批药用内裤需要委托加工，正在寻找生意伙伴..”
“药用内裤？”这玩意庄心如还没听说过，“杨小姐，你能说详细一点吗？”
“这是我们公司新近推出的高科技专利产品，几句话很难说清楚，欢迎您来本公司实地考察。”杨小姐说。
庄心如表示一定会去，末了问：“周末你们上班吗，我周末才有时间。”
“周末上班，欢迎您随时光临。”杨小姐说。
放下电话，庄心如琢磨半天，也没弄明白什么是药用内裤，于是跑到仓库问李雯。结果李雯也没有听说过。李雯又打电话问了以前的同事，没一个人知道。
这反倒激起了庄心如浓厚的兴趣。嘿嘿，还真是“高科技”呢。
庄心如说：“雯姐，星期天咱们一块去看看吧。”
李雯说：“星期天我要去老肥那边，没时间。”
庄心如说：“雯姐，重色轻友，不够姐们！”
李雯说：“老肥有什么色？”
庄心如说：“你现在又没嫁给他，凭什么给他白帮忙？”
李雯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只好答应了。
真由美公司座落在固戍一栋废弃厂房改装的写字楼，离牛顿厂不很远，但很不好找，庄心如打了五六个电话，花了一个多钟头，终于找到地方。
“妈呀，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没想到深圳还有这么偏的地方。”下了车，李雯大惊小怪。
“雯姐，这话可就错了，我告诉你，深圳就没有偏地方，只能说人家真由美的老板有眼光，要我看，这里热闹起来只是早晚的问题。”庄心如说。
“得了，不用你跟我说，我在深圳待了差不多十年了。”李雯推了庄心如一把，“还不快上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真由美公司在6楼，得坐那种老式的货运电梯上去。电梯上升过程中，“轰隆”“轰隆”地响，“咣当”“咣当”地晃，把两个自以为是的妮子吓得大呼小叫，一惊一乍。
电梯口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听声音是接电话的那个杨小姐，“您是庄小姐吧，请跟我来。”
“啧啧，看人家这着装这仪态，真有得学。”庄心如悄悄对李雯说。难得她这么谦虚。
杨小姐把二人领到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放满了桌椅，前面几排坐了二三十人，庄心如们只得坐在后面了。
台上，一个半老徐娘挥舞着一条女式内裤，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稍后得知，徐娘是真由美公司研发部经理孙女士。
“雯姐，你看，多性感呐。”庄心如拿胳膊捅捅李雯。
“心如，你啥眼光，都奔五的女人了，你竟能看出性感，真正的美女倒没见你赞扬。”李雯说。“真正的美女”指的是杨小姐。
“雯姐，我说的是内裤，不是人。”庄心如说。
“新来的朋友请不要喧哗，先听我讲，后面给大家留有发言的时间。”孙女士婉转批评了庄心如们，接着往下讲，“朋友们请注意，我们的药物内裤从表面上看，很普通，和一般的女式内裤没什么区别，和在座的女性朋友们穿的也没什么两样，为什么说它是高科技产品，秘密究竟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