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太说的办法很简单，也实用：捡人多的路口，支上摊，把内裤摆上去，10块1件，花色任选；如果打着“药物内裤”的旗号，15块0块1件，也有可能卖掉。
我问她：“嫂子，你看看这药垫对人体有没有害处。”
马太太把药垫拆出来看，又闻了闻，说：“就是一块薄棉垫，药用价值为零，但也没什么害处。”又说，不但没有害处，相反，裆部有这样一块棉垫垫着，对人体还有保护作用。
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如果马太太的办法奏效，庄心如们成功地把内裤卖掉，就不会亏那么多了。
最后，马太太提醒说，这个方法人人都能想到，受骗户手里到底积压多少产品，谁也说不准，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几百万都有可能，这么多产品要找出路，竞争杀价是免不了的，所以动手一定要快，早动手还能卖个好价钱，被别人抢在前头，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马总说，有点像股票里的出货，早出还有好价钱，稍一迟疑就是跌停，关键是跌停还不一定能把货出掉。
我当场给庄心如打电话，把马太太的意思转告给她。庄心如很紧张，表示马上去夜市摆摊。这时，是晚上8点。
等我吃完饭，告别马总夫妇回到宝安，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打电话给庄心如，问她在哪儿摆摊，说在上合市场门口。
上合市场离住处不远，几百米的样子，我把车停在楼下，徒步过去。
还没到跟前，就传来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吵嚷声，是高音喇叭放出来的，是个女声，普通话里夹杂着一点点乡音，仔细一听，是庄心如：
“深圳宝安！深圳宝安最大内衣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内衣抵工资！原价都是1百多、百多、百多的药物内衣，现在统统0块！统统0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一遍又一遍。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地摊前围满了人。俩妮子手忙脚乱。
我上前把李雯叫到一旁，指着广东人称“大声公”的电声喇叭说：“这个真不赖，哪儿弄来的？”
李雯说租的，一晚上0块，今晚半价，10块。
两人对于摆摊，从思想到物质都没有准备，接到我的电话，情急之下，扯起饭桌上的塑料布，又扯起一张床单，带上两箱内裤就出门了。
对摆摊的地点倒成竹在胸。上合市场里面是卖菜的，外面到了晚上就成了夜市，两人经常来逛。
塑料布垫在地上，床单铺在塑料布上，几百件内裤堆在床单上，两人的地摊就算摆上了。
最先凑过来的是一个小伙子。
庄心如热情招呼：“大哥，给女朋友买内裤啊？”
小伙子嬉皮笑脸地说：“大姐，我还没有女朋友。”
庄心如说：“自己穿也行，药用内裤，有保健作用。”
小伙子说：“都是女式的――我可没这爱好。”
庄心如说：“那就一边去，别挡我们做生意。”
小伙子说：“摆地摊得吆喝，你们俩太文静。”
这话说到庄心如心坎里了。她想吆喝，但一来没有合适的词，二来吆喝久了嗓子受不了。
小伙子转过身给她们看。他背上背着一只大声公。“你得用这个。”他说。
庄心如说：“对着这个喊？”
小伙子说：“只喊一遍，它会把你喊的录下来，然后来回播就是了。”
庄心如说：“你想把这个卖给我们？”
小伙子说：“没错。”
庄心如说：“多少钱？”
小伙子说：“1百。”
李雯说：“1百太贵了，抵我们5件内裤了。”
小伙子说：“这位大姐，你要嫌贵，租也可以，一晚上0，押金60。”
李雯动了心，说：“今晚都过去一半了，你能不能便宜点？”
小伙子说：“今晚算你10块，明晚0，怎么样？”
李雯说：“这还差不多。”
有了大声公，还是不知道吆喝什么好。
小伙子说：“我这有现成的词，你们听听，看行不行？”
一摁按钮，声音出来了，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深圳宝安！深圳宝安最大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1百多、百多、百多的钱包，现在统统0块！统统0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庄心如和李雯笑得肚子疼。
小伙子说：“这段词是现在最流行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庄心如说：“不错。雯姐，你说呢？”
李雯也说不错，“这词是说钱包的，跟我们这内裤不搭界。”
小伙子说：“简单！把词改改，皮革厂改成内衣厂，钱包改成内裤就行了。”
李雯说：“那就改呗，我们就要这一段。”
小伙子说：“是你们喊，还是我来喊？”
庄心如自告奋勇：“我来喊。女式内裤就得女的喊。”
小伙子拿出一张字条，让她对着喊。
庄心如喊着喊着，就笑场了。
“咔！”小伙子赶紧叫停，说，“大姐，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半年工资不发，你还笑得出来？你得声情并茂，声泪俱下，你得装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你自己都笑场，叫别人怎么相信？”
李雯说：“其实，我们比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半年工资不发还惨，我们是被人骗了，骗了好几万。”
想到被骗的几万块钱，想到孙女士张经理杨小姐们，庄心如再也笑不出来了。不但笑不出来，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转。
小伙子说：“很好，就是这个状态。再来一遍，开始！”
这次，庄心如一气呵成，一次性OK。（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