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说：“娜娜，你有完没完，真不打算让我吃了？”
我充当和事老：“刚才是娜娜听错了，不怪她，后面不提了。琪琪，你得把牛排吃完，198一份，这一小块得好几十呢。”
娜娜哼一声：“毛病，还真当自己是小资了。”
据说，琪琪的人生目标是做一名女小资，然后嫁给一名和她有共同语言的男小资，在阳光明媚的星期天下午，两人一起喝啤酒，吃炸鸡腿。娜娜曾经问她，什么是小资，琪琪不回答，反而说娜娜是农民，连小资都不知道。
琪琪说：“我就小资，吹咩！”
娜娜说：“还小资呢，我告诉你，我是农民，你也是农民，这辈子都成不了小资。长到七八岁了，上厕所都能掉进茅坑里，就这出身还想当小资，也不照照镜子！”
琪琪再次扔掉叉子，忽地站起来，说：“老刘，我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娜娜说：“还无缘对面不相识呢。”
琪琪说：“娜娜，我冒着这么大风险回来看你，你就这么恶心我？”
我拉住琪琪，说：“你这一走，我们又得千年等一回了。”
娜娜也说：“琪琪，你不能走，我还有事问你。”
琪琪撅着嘴坐下来。
娜娜说：“好了，好了，姐是农民，你是小资，这总行了吧。”
琪琪说：“啥事，你说吧。”
娜娜说：“我刚才蹲那儿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琪琪说：“你能不能不提上厕所的事，这儿是餐厅。”
娜娜说：“对不起，我这农民的毛病不好改。我刚才蹲那儿脑子特别清醒，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我这个月的工资没领，还有千块钱押金没退。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的钱扣着不给我？”
琪琪说：“工资，应该不会扣吧？”
我说：“对，工资是你的劳动所得，没理由扣。”
琪琪说：“押金就不好说了，好像歌厅有规定，违反规定被开除，是不退押金的。”
娜娜说：“它敢！”
琪琪说：“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还能咋着人家。”
娜娜说：“不管是谁不让退，我都把账算在阿妙那个婊子头上。”
琪琪说：“没必要吧，不就千块钱嘛。”
娜娜说：“千块钱不是钱？我男人在家里一年也挣不了千！”
琪琪说：“别提你男人了，他在家里一年得花好几个千。”
娜娜说：“血口喷人！”
琪琪说：“几个村子都知道，就你男人有钱，大方，你还装不知道。”
我说：“有钱，大方，这不是好事吗？”
琪琪说：“她家男人，今天给这个女的买身衣服，明天给那个女的送个耳环，净干这事。”
娜娜说：“老刘，别信她，血口喷人！”
我说：“押金真不给就算了，千块钱又不多。娜娜，你可千万别有别的想法。”
娜娜说：“不关钱多钱少的事，我是不争馒头争口气，就跟阿妙干上了。我说过，她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她好过。”
琪琪说：“娜娜，你知道我的性格，你的事我从来不问，但今天我得说一句，你，我，还有阿妙，都是吃这口饭的，说实话，都不容易，何苦呢。歌里不是唱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间男人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
娜娜不出声了，也不知道她想通没有。
琪琪说：“老刘，每人再来一杯冰淇淋。”
这个没问题，冰淇淋是免费的，想吃多少吃多少。我对甜腻腻的玩意不感兴趣，端了4杯回来，预备她们一人两杯。娜娜要了一杯，剩下三杯都归了琪琪。
娜娜说：“你个婊子，这么大吃！”
琪琪说：“牛肉上火，我怕像你一样拉不出来。”
娜娜说：“你还小资呢。”
琪琪说：“我是农民牌小资。”
娜娜说：“那我就是小资牌农民。”
两个老乡、同事、生意伙伴显然又和好了。
娜娜说：“琪琪，你晚上回CoCo那儿吗？”
琪琪犹豫不定，担心地说：“王鹏会不会找过来？”
娜娜说：“你也是心里有鬼，王鹏今晚这么忙，会有工夫找你！那么多朋友，唱完歌，得去桑拿吧，桑完拿，得去开房吧！”
我说：“他跟我打了一架，已经元气大伤了，就是不唱歌不桑拿，也没心情找你。”
琪琪说：“那就住家里吧。老刘，你不能走！”
娜娜说：“老刘为什么不能走，要陪你睡？”
琪琪说：“等王鹏找上门，让老刘挡着，再跟他干一架。”
我说：“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捣鼓我打架。”
娜娜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这么怕王鹏。”
琪琪说：“不是怕，是心慌。说实话，第一次来大姨妈都没这么慌过。
娜娜说：“他的钱你又不是白拿，你不让他玩了吗？”
琪琪说：“当初我也是昏了头，说了过头话，什么结婚呀，过日子呀，我有口无心叨叨两句，没想到王鹏当了真。”
娜娜说：“那也不用这么躲呀，好像你杀了他老爸，抢了他老婆似的。”
琪琪说：“你不知道，从那以后，王鹏就大方了，给了不少钱，也买了不少东西，现在他搬到东莞，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了，非要我过去跟他结婚过日子。这种情况，我能不躲吗？”
娜娜说：“要不，找几个人打他的伏击，钱你跟老刘对半出，反正老刘跟他也有仇。”
琪琪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这种事怎么做得出来。”
我说：“你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也行呀，总比这东躲西藏的强。”
琪琪说：“哪敢回家，那头也催着结婚――我现在还不想结。”
娜娜说：“老刘，琪琪这是骑驴找驴，还想找更好的。”
琪琪说：“谁不想找好男人，我这么做有错吗？”
当然没错！我心里说，想找好男人，前提是你得先做一个好女人。你得像阿紫那样，真正告别过去，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你做得到吗？
娜娜说：“老刘，明天周六，你就别走了，晚上我跟琪琪睡，你不用害怕她打你的主意。睡前再给你敷敷背。”
琪琪说：“他不害怕我，可是我害怕你。”
娜娜说：“你怕我什么，又没长叽吧，还能日了你不成。”
琪琪说：“我害怕你的农民气息。我先给你说好，跟我睡可以，一不准磨牙，二不准放屁。”
明天是周六，但我必须到厂里去。
按约定，模架厂明天送模架和材料过来，我必须在现场盯着。几吨重的模架可不是闹着玩的，没人现场指挥，极易出问题。
临睡前，娜娜又用雪糕帮我敷了背，感觉好很多，已经能侧着躺下来了，之前，只能趴着。没想到第二天起床，痛得比头晚厉害多了。
娜娜和琪琪睡得跟猪一样，我没敢惊动她们，一个人悄悄出了门。
我的腰直不起来，只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极慢地走在街边上，等路过的空载的士停下来。在路人看来，这是一名标准的强直性脊椎炎患者，命运多桀，年轻无助。
我艰难地爬上一辆的士。
司机热心地说：“这么早去医院？”
我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抓住前座的栏杆，说：“8区，前进工业区。”
司机说：“这个样子，还去上班？”
我说：“没办法，要吃饭呐。”
司机一路叹息，骂老板狠毒，恨社会不公。很快，的士到了工业区门口。
门卫不让的士进去，司机抱歉地说：“只能麻烦你走进去了。”
我说：“你把窗子打开，让我跟他们说说。”
眼镜刚吃完早餐，在门口消磨，看到我，大声说：“老刘，今天怎么打的过来？”
我说：“眼镜，我背疼，走不了路，让他们把大门打开，让的士开进去。”
门卫都指着刘经理吃饭，不能不给眼镜面子，登时就打开大门，让的士直接开进去了。
司机感慨说：“这社会，还是好人多呀。”
我说：“谁说不是。”
司机少收了块钱，18的车费只收了15。
庄心如和李雯已经到了――这是创业失败带来的好处。俩妮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慌忙问：“老板，你腰闪了？”
“扶我进去！”我说。
两人一左一右把我架进去，扶我在待客的沙发上坐下来。
“老板，你怎么了？”庄心如焦急地问。
“别提了，昨晚摔了一跤，把腰和背摔坏了。”我说。
“是不是摔成了椎间盘突出？”庄心如说。
“像是。”李雯也说。
“没这么严重。”我说，“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她俩的任务是登记造册，办理入厂入库手续，是在模架材料卸下来之后，不用来这么早。
“现在8点多了，等会送冰柜的要过来。”庄心如说。
“肥仔和小周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说。
“肥仔要我看到模架厂的车到了，就给他电话，他们马上过来。”庄心如说。
模架厂只说今天送货，上午下午都不能确定，肥仔他们这么做也无可非议。但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