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许蓓蓓过来了，手里拎着一大袋饮料面包。
我跟她见面次数不多。不知什么原因，我感觉，她以前对我有点忌讳。
这次不一样，许蓓蓓相当大方，直接把袋子提到眼前，“刘总，喝什么自己挑。”
我拿了一瓶绿茶出来。给阿紫拿的。
许蓓蓓拎着袋子进了店铺。
孙建国说：“怎么样，还担心她去吴总那儿告密吗？”
我说：“孙哥，还是你行。
他忧虑地说：“我担心，15天完不成装修。”
我说：“你测算过？”
他说：“这么短的工期很难测算，差几天都正常。”
我说：“我实话跟你说，延期个三两天也正常，但是，延期最好不要查过5天，否则，我跟他们不好交差。”
孙建国点点头：“不陪你了，我进去盯着。”
阿紫不知道从哪儿闪出来，说：“老刘，你们和解了？”
我说：“本来也没有闹翻。”
她说：“看你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我真担心你们打起来。
我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她说：“四处转了转，这个位置真不错。”
我说：“价钱也不错，每天7百，一个月万。你看到许蓓蓓没有？”
她说：“看到了，摸不清情况，我没敢过来。”
我把阿紫送回去，已经十点了，她问我要不要上去坐一会，被我婉拒。如果没别的事，我倒愿意上去坐一会，跟李红兵交流交流。问题是要急着赶回厂里，给俩姐打电话，再晚的话，她们该睡了。
我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在爸妈俩姐跟我之间，长期以来，借用西方新闻界的一句话说就是，NoNesIsGoodNes。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爸妈没有消息，说明他们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大姐没有消息，说明她生意不错，过得还行。二姐没有消息，说明她没有换人，还是跟孙建国过日子。
我没有消息，说明在外面混得还可以，不至于找他们借钱，或者落魄还乡。当然，我没有消息，也不全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婚姻大事没有进展。
也是因为婚姻这件事，我才很少跟爸妈交流，我害怕爸妈因为我婚姻无着，在电话里唉声叹气――主要是我妈唉声叹气，我爸总是一言不发。
尽管不联系，但该孝敬的一分不少，我通常在五月端午，八月中秋，腊月二十三这几个日子，把钱打到我妈卡上。
打工期间，感谢徐迎春黄国强两口子没有把工厂整垮，我每年都能按时打钱回去。开厂这一年，感谢上天眷顾，我不但能按时打钱回去，还能加大分量。
但是，对于俩姐，我从来没有给予她们经济上的帮助，她们也从来没有向我开过口。
大姐做生意，二姐铁饭碗，这是我没有帮助她们的理由。现在想来，不对！生意有不赚的时候，铁饭碗也一样会碰到困难。比如二姐买房，显然超出了她的收入水平。
今生能做姊妹，说明前世有缘，无论如何要多保持联系。而且，俩姐并不像爸妈那样盯着婚姻这件事不放，没有理由不联系她们。
到厂里时，已经十点半。
夜班有七八个人，我注意到，有人手上拿着一盒牛奶。按厂里规定，夜班加餐应该是1点到1点半之间，现在吃东西，明显违反规定。
我走向那个拿着牛奶的家伙。走到跟前，并没有看他，也没有跟他说话，更没有批评他，只是默默地看他负责的火花机上的工件。然后默默离开。
那家伙手足无措，当场僵在那儿。
小工厂不似大工厂，单件生产不同于流水线，因为人少，并不需要很严明的奖惩制度。相反，制度一旦严明得过了头，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比如迟到这件事，在大厂丁是丁卯是卯，有的工厂甚至因为员工迟到一分钟而直接屏蔽，不准进门了。对于几千上万人的大厂，也许这是不得已的做法。而在牛顿厂，每天迟到10分钟以内是不扣钱的，10分钟之后才开始罚款。
这时候对员工起约束的是什么？
是老板的身先士卒，是老板的以身作则，是老板的兢兢业业，是老板的勤勉有加。当然，还有不定期不定时的突击检查，也就是查岗，比如眼下。
老板的尊严和威信，就是靠这种少说话多做事长期积累起来的。
我先给大姐打电话：“姐，你还没睡吧？”
她说：“周末哪睡那么早。”
我说：“媛媛呢？”
她说：“去她奶奶家了。”
外甥女实际上是去胡炳成那儿了，但大姐从来都说是奶奶家，不说是她爸爸家。
我说：“姐，你跟胡炳成到底怎样了？”
她说：“很好啊，他离开我能过，我离开他也能过。”
我说：“姐，你年龄不小了，要么和胡炳成复婚，要么再找一个，别把自己耽误了。”
她说：“老三，我以为你打电话是跟我谈网店的事，没想到你提他。”
我说：“姐，我常年在外，对你关心不够，这是我的错。”
大姐在那边笑起来：“小屁孩，你还关心我！你要真关心我，帮我卖掉几斤茶叶得了。”
大姐不存在房子问题，胡炳成就是盖房子的，没成地产商以前，就把自己家房子盖好了。大姐的问题是家里缺个男人。说大姐心里有胡炳成吧，她一直拒绝和他复婚；说心里没胡炳成吧，这几年她一直单着。这样的大姐是个谜。
我说：“茶叶你放心，我这边断断续续还会要，也能卖出好价钱。”
她说：“那敢情好，这才是对大姐真关心。”
我说：“那啥，二姐现在怎么样？”
她说：“还那样呗――跟别人比吃，跟别人比穿，跟别人比男人，比来比去，都是她落下风。你说她一个教思想品德的，跟别人比个啥劲儿，也不怕把自己真实的思想品德比出来了。”
我说：“二姐现在教自然科学，不教思想品德。”
她说：“就算教自然科学，也是个老师啊，也得有思想品德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