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万，干嘛不早说，非三更半夜折腾人！”
万山红说：“你以为我不想早说，李国忠也是上了火车才告诉我的。”
我说：“李国忠刚刚才上火车？”
她说：“老刘，你抬杠是吧，他中午告诉我的，我这会才想起来，怎么地吧！”
还真不能把她怎么地。副董事长跟我炸刺，总经理也颐指气使，不把我放眼里。这董事长当得，憋屈。把老子惹急了，哪一天甩手不干了，让你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么一想，心情好了很多。
我说：“老万，我不跟你抬杠，明早你去不去？”
她说：“我不去，我得给他们收拾屋子。”
几天前，万山红就把自己的住处和员工的宿舍都找好了，几天来，她忙着收拾自己的房子，员工的宿舍丢在一边不管，等李国忠上火车了，她慌了。
论责任心，还是马丁强，几天来，她一直闷在家里练手艺。这几天，我一直在马丁他们家蹭饭――不蹭不行，吃不完。
放下电话，我说：“大款哥哥，两位妹妹，我得回深圳，明早要去火车站接人。”
宋建华说：“谁呀，还劳你刘总大驾？”
阿兰说：“不用说，是客户。”
阿霞说：“应该是是嫂子娘家人。”
我叹口气，说：“关系挺复杂，是嫂子娘家来的客户。”
宋建华说：“老刘，你真扫兴。”
我说：“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宋建华说：“那我也回去。”
我说：“别呀，你走了，俩妹妹谁陪。”
宋建华慷慨激昂地说：“要留一块留，要走一起走。”大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架势。
我知道，他一个人不敢跟她们走。换我一个人，也得考虑考虑。
冒险和放纵还没开始，便已结束。不光我和宋建华扫兴，阿兰阿霞也觉得扫兴。
阿兰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说走就走？”
我凑到她耳边说：“已经搞掂大款哥哥了，你再找一个就可以去凤记那边上班了。”
阿兰不说话，拼命点头。
阿霞说：“什么事呀，这么神秘。”
阿兰说：“不关你事，少打听。”
阿霞说：“刘哥，我明天就去看房，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说：“记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凌晨1点，奥迪A6奔驰在广深高速上。月朗星稀，行车寥寥，跟白天比，自有一番不同景象。
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不似刚才那般浮躁。
宋建华开了定速巡航，专心跟我说话：“听蒯新民说，你最近情况不错。”
我说：“还行，全靠朋友帮衬，尤其大款哥哥你。”
他说：“都是朋友，不说客气话。老刘，你现在活儿多了，我感觉你厂里一台CNC不够用。”
我说：“如果生意持续向好，是得加一台，年后看情况再说吧。”
他说：“老刘，你要买CNC，我给你推荐一家。”
我说：“行啊，让他来厂里找我。”
对模具厂而言，CNC属于大型设备，也属于贵重设备，必定要货比三家，三思而行，即便年后买，前期工作现在就可以着手进行了。
宋建华说：“老刘，刚才我听你的成了阿兰的客户，这回你也要听我的。”
“是不是阿霞改行推销CNC了？如果是那样，我答应作她的客户，咱俩扯平。”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警觉起来，宋建华话里有话呀，难不成这小子要强买强卖。
宋建华直摇头：“老刘，我出来玩都是逢场作戏，不像你，动感情，又是张罗给阿兰换工作，又是撺掇阿霞买房子。你想没想过，她们是什么人，值不值得你这样做？”这家伙又开始居高临下了，“老刘，我看你还是在外面玩少了，心软，经不住忽悠。”
任何人都可以这么数落我，唯独宋建华没这个资格。
就说那个叫毛爱青的女人吧，宋建华先是跟她如胶似漆，然后因为没有和她结婚，被她叫人打得跟猪头三一样；打完以后，心甘情愿割地赔款；割地赔款之后，再心甘情愿跟她鸳梦重温。
这种事情说给谁听谁都不信，但宋建华就做得出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半吊子官二代，一个斯德哥尔摩征患者，一个受虐狂，一个贱人，居然语重心长给我上课。真是好笑。
但我不能笑，宋建华眼下不但是我最大的客户，还是我的铁哥们，一切影响团结的事情都不能做。只能转移话题：“那个荡秋千是怎么回事？”
宋建华说：“你真不知道？”
我说：“真不知道。”
他说：“老刘，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一会说知道，一会说不知道。”
我说：“刚才爱面子说知道，其实不知道。”
他说：“很简单，女的不穿衣服坐上面，荡啊荡的。”
我说：“这样荡啊荡的，有意思吗，欣赏人体美？”
他说：“那个红绸带高度可调，细节你回去自己琢磨，没意思人家不会引进这个项目。”
讲完荡秋千，宋建华还是揪住CNC不放：“老刘，我给你说的事你要当回事啊。”
看来，现在扯任何话题都没用，今天，宋建华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我这才意识到，宋建华给我这么大笔生意，已经隐含了这么个条件：老刘，你要买CNC，必须买我居中介绍的。
宋建华不会用必须这个词，但我不能不给他面子，所以就算他没用，实际上也等于用了。
他这么做，用意是什么，在中间赚点介绍费？
完全没可能。一台三五十万的设备，按圈子里的行情，中间人说多赚个万儿八千块，宋建华不可能是为这点钱。
那他图什么？
我说：“老宋，你说的事我肯定当回事。”
宋建华很满意，说：“过两天我让他去厂里找你。”
最大的可能，卖机床的跟宋建华关系好，吃定我这个客户，甚而抬价卖给我都有可能。
以眼下设备价格的透明度，一台CNC顶多能抬高5万块，再多说不过去。
而宋建华给我的生意，价格上随便增减个几万十几万都属正常，从这个角度说，即便卖给我的CNC抬价，对我的损害都不能算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