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一个短信，万山红发来的：“给我打个包，鸡腿堡套餐，可乐换成大的，再要一份冰淇淋。”
我放下手机，向窗子外面望。
隔着马路，能看到万山红并不在餐馆外面；就算她在外面，也看不到肯德基里面，就像马路对面的我看不到餐馆里面一样。
她怎么知道我在肯德基？
既然知道我在肯德基，只几步路的事，她为什么不过来？
第二个问题答案很清楚，她知道我和叶惠在一起。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扑面而来，杨凤莲告诉她的。
我感到了杨凤莲这个老娘们的可怕。就算她是人才，也是多事的人才，不是默默奉献的人才。稍不注意，她就有可能让你头大。
叶惠说：“刘哥，你望餐馆干什么，吃完你不是要过去吗？”
我说：“我没望餐馆，我在望天――你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看上去真不错。”
叶惠说：“白云下面马儿跑，看上去是不错。”
我说：“别调皮，赶紧吃，可不敢在外面待太久，要不俩姐该跟你急眼了。”
叶惠说：“我的都吃完了，是你要赶紧吃。叶美她们不会跟我急眼，除非为了钱。”
我说：“叶惠，你要敢动我，看她们跟你急眼不急眼。”
叶惠说：“我干嘛要动你？”
我说：“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小姨子的屁股蛋，有姐夫的一半。”
叶惠脸红了，说：“想得美！”
我说：“开个玩笑。你先走吧，几步路，我就不送你了。”
叶惠说：“我不让你送。叶美她们要知道我总往你那儿跑，肯定要问，三问两不问，股票就暴露了。”
我说：“这事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叶惠说：“别忘了，股票要是翻倍了就告诉我。”
这妮子，说得轻巧，还以为是在床上翻跟头哩。股票价格翻倍有那么容易？不说一年，半年总要吧。
我估计，只要有心，不等股票翻倍，就能把叶惠拿下了。
当然，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有些事可以想，但不能做。
支走叶惠，我三下两下吃完，按万山红的吩咐，给她打了包。
站在肯德基门口，我给万山红打电话：“你在餐馆吗？”
我的意思是，她要是在餐馆，就出来。吃饭时间，我拎着吃的去找她，对工友们不闻不问，有点说不过去，尽管工友们对孙建国负责，而孙建国只需负责他们的工钱，无需负责他们的食宿。
万山红说：“我在家里。”
我说：“你怎么不过来吃，让我给你打包？”
她说：“我怕你不方便。”
我说：“光天化日的，有什么不方便。”又说，“是不是陈国忠的老婆告诉你的？”
她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跟叶惠吃顿饭吗，我“为”什么了？
我说：“万总，你想歪了。”
她说：“你才想歪了。赶紧过来！”
万山红的屋子我来过，阳台窗子都挂了窗帘，而且是双层的，外层是不透光的防辐射层，内层是透明的，隔音隔光效果极好，大白天弄得跟晚上似的。
我把吃的递给她：“赶紧地，冰淇淋要化了！”一边掀阳台的窗帘，一边说，“你这是干嘛，见不得人是不是？”
万山红舔着冰淇淋，说：“这不是你支的招，说不要给邻居看到，就一个单身女人住在这儿，免得人家起坏心眼。”
我在藤编的像一枚巨蛋的安乐椅上坐下来，讪笑说：“是我支的招吗？”
她说：“不是你还有谁！”
我说：“红啊，你要吃就好好吃，别舔呀舔的，坏人看了容易起坏心眼。”
她红了脸，说：“你别起坏心眼就行了。”
据金瓶梅大师程旭东的研究，西门先生阿庆之所以能做到“常在花丛笑”，并非有多大能耐，西门先生的秘密说穿了就一条，脸皮厚，敢用言语向各色妇人试探。
妇人要愿意，当然皆大欢喜，妇人不愿意，西门先生也不强迫，转而试探下一位。当然，西门先生的外形不错，所以得手的几率高，换成武先生大郎，成功率可能就差多了。
这个研究结果我老早就知道了，但直到今天，好像才有了一点体会。
万山红不敢耽误，几下把冰淇淋吃了，开始对付汉堡。
我起身把窗帘打开。不然，屋子里的炸鸡味几天都散不去。
万山红一边吃，一边审贼一样问：“你跟你小姨子，是相请还是偶遇？”
我说：“这重要吗？”
她说：“重要。”
我说：“相请。”
她说：“叶丽知道吗？”
我说：“她知不知道有什么紧要。”
万山红把鸡腿撂回纸盒里，严肃地说：“相当紧要！有句话你听说没有，小姨子的屁股蛋，有姐夫的一半。”
我忍住笑，说：“这话谁告诉你的，程旭东？”
她说：“别管谁告诉的，先坦白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我说：“偶尔有这个想法。”
万山红气愤地说：“庸俗，粗俗，低俗！我看你就是个三俗！”
我说：“别扣这么大帽子，我当不起。历史上倒有个柳三俗，是杨柳的柳，不是文刀刘的刘。”
我说的是宋代婉约派词人柳永，又叫柳三变，他有俩哥，一个叫柳三复，一个叫柳三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柳永的大作。
当时，“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柳永在族中排行第七，在文人骚客，还有广大妇女同志中间，流传着这样的话，“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可惜，柳词为当时的主流所不容，柳永因此得了“柳三俗”的名号。
万山红说：“老刘，我没想到你现在堕落成这个样子！”
我说：“万总，我今天是来谈工作的，不是来吵架的。”
她说：“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我是不想看着你这样堕落下去。”
我说：“万总，你老实说，‘小姨子的屁股蛋，有姐夫的一半’是不是杨凤莲告诉你的？”
万山红不吭声。
我说：“万总，你好歹也是个文化人，杨凤莲她一个乡下老娘们的话你也信？”
万山红还是不吭声。
我说：“先别吃，你把刚才碰到杨凤莲的情况说一说。”
据万山红说，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
杨凤莲离开肯德基，走到宿舍楼下，碰到下楼的万山红。
杨凤莲故作惊讶地说：“万总，你没和老板一起吃饭？”
万山红说：“没呀。他在厂里。”
杨凤莲说：“哪里，他在肯德基。”
万山红说：“你怎么知道？”
杨凤莲举起手上的纸盒，说：“我也在肯德基，看到他了。”
万山红说：“他现在还在不在？”
杨凤莲说：“在！”
万山红说：“我去找他。”
杨凤莲拉住她，说：“万总，你千万别去，你要去老板会生气的。”
万山红奇怪地说：“一起吃顿饭嘛，有什么好生气的？”
杨凤莲说：“老板跟她小姨子在一块。”
万山红愣了一下，才想起是叶丽的妹妹。说：“那又怎样？”
杨凤莲说：“你现在去，不怕搅了人家的好事？”
万山红说：“什么好事？”
杨凤莲说：“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小姨子的屁股蛋，有姐夫的一半’？”
万山红懵了，好一阵才说：“没有的事，老刘不是那人。”
杨凤莲把她拉到一边，说：“妹妹，你想啊，老板以前最喜欢和谁在一起？”
万山红说：“谁？”
杨凤莲说：“你呀！老板最喜欢和你在一起！老板请工商税务吃饭，带着你，请卫生消防吃饭，带着你，请派出所吃饭，还是带着你。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这样？”
万山红想了想，说：“算是吧。”
实际上，就开餐馆的事，我和万山红既没请过工商税务吃饭，也没请过卫生消防吃饭，更没请过派出所吃饭。这些是敷衍杨凤莲他们的说法。
在深圳做点小生意，不需要请这个那个吃饭。话说回来，如果不具备生意条件，请吃饭也解决不了问题。也许塞红包能解决，但请吃饭不能。请吃饭只是解决问题的形式，不是实质，红包才是。
杨凤莲说：“最近老板带你吃饭没有？”
万山红说：“谁要他带！”
杨凤莲说：“万总，你想想，最近老板和你一起吃饭没有？”
这时，万山红已经被杨凤莲牵着鼻子走了，忘了上一个周末我们还一起爬山，顺嘴说：“没有。”
杨凤莲说：“你再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万山红说：“到年底了，老刘厂里忙。”
杨凤莲说：“他忙啥，他一点都不忙！他要是忙，怎么有时间和小姨子一起吃饭？”
万山红被她煽乎得火起，气哼哼地说：“他愿和谁吃饭和谁吃饭！”
杨凤莲说：“不是我多事，我觉得吧，老板还没有成家，多接触几个女人也是应当的，货比三家嘛。但是他不该接触自己的小姨子，你说对不对？”
现在，不管杨凤莲怎么说，万山红听着都那么有道理。
杨凤莲又说：“你看，万总你也是单身，和老板又是同学，其实你俩是最合适的，有感情基础呀。。好了，我上去了，我家老东西还等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