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万山红的描述，我哭笑不得，说：“老万呐老万，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一个乡下无知老娘们，就把你这个前公务员、现总经理耍得团团转。”
万山红强辩说：“人家说得在理！”
我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忽儿停到万山红跟前，指着她的鼻子说：“老万，你跟我说说，杨凤莲说的哪一条在理？”
万山红语塞。
我说：“是‘小姨子的屁股蛋，有姐夫的一半’在理，还是‘你和我最合适’在理？
万山红沮丧地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未婚青年，我离过婚。”
我又开始踱步。
万山红说：“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吗？”
我有个习惯，发表宏论的时候坐不下来，非得走，来来回回地走，仿佛这样脑子才转得快。事实上也是这样，让我老老实实坐在那儿，演说的效果绝对大打折扣。当初，在宿舍跟程旭东之流辩论的时候，就算熄灯时间过了，大家都躺在被窝里，我还是要从床上跳下来，在狭小的宿舍里走来走去。
我又在万山红面前停下来，因为我已经想好了应付她的说辞：“老万，咱俩的事情，关键不在这儿。”
她说：“关键在哪儿？”
我说：“俗话说得好，爱情的本质是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我稀罕你的时候，你不稀罕我，等你稀罕我了，我又有女人了。你说咱俩符合这一条不？”
万山红咕哝：“谁稀罕你了？”
我说：“那不就结了，你从头到尾都不稀罕我。”
她又咕哝：“谁说我不稀罕你。”
我说：“老万，你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弄得我都成不明真相的群众了。”
她说：“老刘，我看你就是装糊涂。”
我说：“念大学那会，我成天跟在你后面，端茶递水送毛巾，恨不得去澡堂里给你搓背。。”
万山红笑：“你要是去给我搓背就完蛋了，看一眼都不行，学校非把你开除不可。”
这我信，不但开除，还要扭送公安机关。
我们在校那会，有一个变态，不是程旭东，是研究生院的，不知道研究什么走了火入了魔，天黑以后趴在女生澡堂窗子上往里看。
澡堂子里面雾气腾腾的，能看见个啥。这研究生哥们啥没看着，被路过的见义勇为的同学给抓住了。最后被学校开除了事。令人震惊的是，这研究生哥们品学兼优，从本科开始，年年拿奖学金。
他本来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汽车工程师或是船舶建造师，再不济，也能混成一个大学讲师，何以至此？
我们毕业以后，学校里再没听说这类变态的事情了。我想有这样几条原因：
一是随着社会的进步，随着人民群众素质的提高，程旭东这一类的变态货越来越少了。
二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你可以看到任何你想看的，包括上帝的脸，不用趴澡堂子了。感谢伟大的互联网。
三是恋爱这件事情光明正大放开了，甚至发展到在校可以结婚的地步。让我们这些老脑筋闻之瞠目。
如果当年有这样的政策，那研究生哥们还用趴澡堂子吗？
比我们更早的时候，有学长学姐因为谈恋爱，仅仅是谈恋爱，男的被开除，女的留校记大过，他们被冠以“流氓”的标签，人生从此发生巨变，这个苦该向谁诉？冤假错案可以申请国家赔偿，他们可以吗？
我们这个社会，确实在一点点的进步，但每一步微小的前进，总是以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或者前途作为代价。什么时候可以不这样？
我想起了小时候院里的邻居，一个叫莎莉的姑娘，因为召集了几个年轻人在她屋里跳舞，把灯泡缠上红纸，被热心群众举报后，判了10年，送到大西北劳改。后来听说莎莉刑满后，来了广东这边，据说混得还可以。
“老刘，你在想什么？”万山红叫我。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我说，“当年所有人都看出来我对你一片深情，因为你，我错过了好多机会，就你看不到。”
“我看得到。”
“你看得到，当时为什么无动于衷？”
万山红欲言又止，脸憋得通红，末了说：“我洗洗手好不，东西吃完了，手上粘不唧唧的。”
我知道，洗手只是一个过场，一个幌子，她需要时间组织理由。
万山红的理由让我震惊，又让我懊恼，还让我气愤。
她坦承，当年没有积极响应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我不够主动。她说如果我再主动一点，再热情一点，再霸道一点，也就是再有男子汉气概一点，说不定阴谋就得逞了。这让我震惊的同时，懊恼不已。
二是她想踅摸更好的。也就是说，她当年的想法和叶丽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骑驴找驴。这让我感到气愤。
我说：“我承认，我当年不够霸道，也就是你说的没有男子汉气概，但是，你们女生，为什么都是骑驴找驴的心态？”
万山红笑：“还有谁是这样？”
我说：“不要转移话题！”
她说：“谁不想找一个更好的？！”
我说：“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她说：“还这样想。”
我说：“老万，我忠告你，你要还这样想，那就跟狗熊掰棒子没区别，到头来一个都搂不到。”
她说：“老刘，我警告你，不要叫我‘老万’了！我最烦你和程旭东哪一点知道不，总是‘老万’‘老万’的。再叫真的要罚款了，你自己说的，叫一次罚1百。”
我说：“‘小万’行不行？”
她说：“‘小万’也不行！”
我说：“红，咱们不要在细枝末节上纠缠了，我以后不当你的面叫就是了。”
她说：“背后叫也不行！”
我说：“你还管得了背后的事？”
万山红恨恨地说：“反正你跟程旭东要注意，别被我抓着，抓着就是1百，没什么好客气的。”
我说：“说正经的，红，你这样骑驴找驴，打算找到什么时候？”
她说：“我的驴已经找到了。”
我说：“是不是那个少年白，老叶？”
她摇摇头：“老刘，你又跟我装糊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