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红说：“老刘，你给我过来！”
我说：“你得保证，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说：“我保证，你过来吧。”
我稍稍离她近了些。
万山红说：“你坦白，什么时候看上杨凤莲的？”
我说：“这不是莫名其妙嘛，我根本就没看上她，怎么坦白？”
万山红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上周咱们去爬山，去的路上，你跟我说，要把杨凤莲赶走，当时我没同意。有没有这回事？”
我说：“有！”
万山红说：“你想赶她走，是因为你讨厌她。”
我说：“没错，我当时的确很讨厌她。”
万山红说：“别插嘴，听我说！当然，也可能有另一种原因，你俩因为某种事情闹翻，你恼羞成怒，意图赶走她而后快。”
我说：“编，接着编！我以为我编瞎话厉害，没想到你更厉害！”
万山红说：“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你编瞎话厉害。”
我说：“我是气糊涂了。”
她说：“令人费解的事，从那以后，你的态度发生了180°的大转变，你至少跟我提过两次，要重用杨凤莲，还说她是个人才――老刘，你告诉我，她一个乡下老娘们，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我说：“万总，能不能不搞城乡歧视，上溯三代，谁家不是乡下的？”
万山红急了，扑过来又要拧我的耳朵：“明明是你说的，竟敢栽赃老娘！”
这次她没有得逞，被我灵活地闪开了。哼，别看你当过运动员，跟我们练武之人比身手，你还差点！
万山红说：“行呀，有长进呀，这次被你躲过去了。”
我说：“别闹了，等会人就到齐了，难道你想让大家看笑话？”
她说：“谁跟你闹！你现在得说清楚，为什么要重用杨凤莲，还有，杨凤莲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我说：“好吧，我就谈谈我的看法。一直以来，我觉得杨凤莲这个老娘们怪怪的，你说她惹人烦吧，她有时候很醒目，让你很舒服；你说她明事理吧，她有时候口无遮拦，让人很受伤。想来想去，我觉得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她，难缠。”
万山红似乎觉得有道理，破例没有反驳。
我说：“我们开餐馆，是不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客人？这些客人中间有没有难缠的？遇到难缠的客人怎么办，是跟他对着干，还是他跟他讲道理？”
万山红说：“跟他讲道理。”
我说：“错，只能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他不讲道理，你跟他讲道理有用吗？”
万山红像没头脑一样，说：“跟他动手？”
我说：“更错，我们是开餐馆，不是开武馆，千万不能跟客人动手，哪怕他难缠得要死！”
万山红说：“文不得，武不得，你说怎么办吧。”
我说：“只有一个办法，用难缠对付难缠――你难缠，我就跟你难缠，我不发火，也不生气，一直缠到你没脾气，自个缴械投降。”
万山红说：“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
我说：“碰到难缠的客人，就让杨凤莲出面，因为你很少能看到比她更难缠的。所以我说她是个人才，一定要把她用好。当然，也要把她管好，稍不注意，就会伤到自己人。你现在不就很受伤吗？”
其实我明白，万山红之所以小题大做，脾气失控，导火索固然是杨凤莲，但我未婚生子这个大利好也着实刺激了她。她亢奋，不能自抑，类似我买房子那天的情状。
我意犹未尽：“陈国忠怕老婆，杨凤莲让他在这儿干，他就会在这儿干，杨凤莲让他走，他就会走。出于控制陈国忠的目的，我们也得把杨凤莲哄好。还有，如果杨凤莲走了，陈国忠也在这儿干不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万山红说：“我哪儿知道。”
我说：“杨凤莲年轻的时候，看上的不是陈国忠，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长得还有点像我。。”
万山红打断我：“你怎么知道长得像你？”
我说：“杨凤莲说的呀。”
万山红说：“继续！”
我说：“长得像我的那个人因为拿不出彩礼钱，被陈国忠以千块钱横刀夺爱――千块钱呐，搁现在也就是麻将桌上点一炮，可在那个年代，就能夺走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太不幸了，太不幸了！”
万山红说：“老刘，你对杨凤莲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呀。”
我说：“那是，都是阶级姐妹嘛！这事要是发生在你身上，我也一样同情。”
万山红说：“你就不能盼着我有一点好是吧？”
我两手一摊：“你要这样说，咱们就没法沟通了。”
万山红说：“继续！”
我说：“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罢了，杨凤莲也就认了，关键是那个人现在发了。。”
万山红说：“关键是哪个人发了？”
我说：“你就是个没头脑，刚讲过的就忘了――杨凤莲的初恋，长得像我的那个人！”
万山红说：“明白了！”
我说：“那个人村里有别墅，县城有房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日子过得爽极了。。”
万山红说：“你是不是以为，日子过得爽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说：“我没这么说呀。”
万山红说：“你明明刚说的。”
我说：“拜托，我讲的是杨凤莲他们的事情好不好，不代表我自己的观点。”
万山红说：“继续！”
我说：“看到那个人发了，杨凤莲就来气了，气陈国忠夺走自己一生的幸福，一来气就找陈国忠的茬。而陈国忠也觉得自己理亏，所以时时怕她，处处让她。如果杨凤莲不在深圳干了，陈国忠就以为她回去找那个人了，这种情况下，陈国忠不可能安心在这儿干！其中的缘由你明白了吧？”
万山红语带嘲弄：“虽然很乱，我还是听出来两层意思，一是杨凤莲告诉你，她的初恋长得像你。二是杨凤莲觉得跟了陈国忠，感觉不到幸福。”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讪讪地说：“希望你不要断章取义，胡乱联系！”
万山红说：“我有点纳闷，这么隐私的事情，杨凤莲怎么会告诉你？”
我说：“我哪儿知道呀。”
万山红说：“还有，杨凤莲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告诉你的？”
我说：“前天中午，在肯德基。”
万山红说：“你们约好，在肯德基碰面？”
我说：“是无意中碰上的，是邂逅！”
万山红说：“你无意中碰上她，于是，她向你讲述她的故事，倾诉她对你的衷肠？”
我哭笑不得，可也没法反驳。
万山红说：“老刘，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杨凤莲觉得你长得像她的初恋，而她跟陈国忠又找不到幸福，于是对你发生了兴趣；而你呢，空虚，寂寞，无聊，见杨凤莲主动流露这种意思，先是震惊――所以你要赶她走。后来觉得这娘们也不错，虽然脸上有那么十几二十颗雀斑，总的来说还算白净，于是你也动心了，于是你要留下她、重用她。”
我说：“断章取义，胡乱联系！”
万山红说：“你不是一贯喜欢标榜逻辑嘛，我这样分析，逻辑上有错误吗？”
我说：“符合逻辑，但不符合事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