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了凉，我靠在床头，一边翻看“活着”，一边等书主人的电话。
我先把整本书快速翻了两个来回――这世上从来不缺英雄所见略同的事情，万一风衣女子也像我一样，在书里夹了一张名片呢。
然而没有。
我叹了口气，从第一页看起来。
活着在中国现当代长篇小说中，能排前五，按说极具吸引力，奈何以前看过，且不止一遍，眼下又处酒足饭饱之后，才看两页，书上那些字就开始晃了，而且晃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时，房间内响起了门铃声。
因为担心陈大军等会要过来坐一坐，所以房门并没有反锁，我靠在床头没动，只使劲叫了声“进来”。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惊呆了，进来的竟然是一名穿风衣的女子，而我本来以为不是陈大军，就是客房服务员。
最初几秒钟，我有点迷瞪，以为这就是在深圳机场遇上、在西安机场换书的那个女子，于是举起手中的书朝她晃了晃，说：“你看到我的名片了？”
说完，就知道错了。虽然换书女子的长相在我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比较素净，并没有化很浓的妆，眼前这女子不一样，大红的唇，深黑的眼影，刷子一样的睫毛，无不透着狂野和造作。
果然，她说：“什么名片？”
我说：“错了，错了，谁让你过来的？”
她说：“你是不是刘先生？”
我说：“是！”
她说：“你是不是从深圳来的？”
我说：“是！”
她说：“那就没错。你一问，我还以为进错房间了呢。”
我说：“谁让你过来的？”
她说：“陈总，老陈！”
原来，陈大军说的早点上床休息，就是这。
我说：“老陈让你过来的？老陈还没过来呀。”
老陈过来不说来我房间坐一坐，至少也会给我个电话吧。
她说：“老板，老陈早回来了，估计现在澡都洗完了、已经开干了。再说老陈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跟老陈很熟？”
她说：“都是老客户了，怎么不熟？”
我一阵恶心。老陈呐老陈，你真为老刘好，也弄一个陌生点的呀，我可没有拾人牙慧的爱好。
我说：“你走吧，我要睡了。”
她说：“老板，我走了你怎么办，自己睡自己？”
她可能想幽一下默，但我觉得一点都不幽默。
我说：“我累了，刚下飞机。”
她说：“老板，看不起人是吧？我们这儿改革开放不比你们那儿差，你试试就知道了。”说着，一下脱掉风衣，露出一身短打――下面是黑皮裙，上面是红线衣，皮裙和线衣都是薄而紧身的，身材展露无疑。
她走到过道的镜子前，打开走廊灯，自我欣赏了一会，回头看着我说：“老板，人家这身材差吗？”
我说：“你干嘛穿风衣？”
她笑了起来，仿佛我这个问题提得太没水准，“这个季节，我们都穿这个，不然冷呀，身体受不了！”
我说：“得多少钱？”
她说：“不过夜6百，过夜8百。”
我说：“也不便宜呀。”
她说：“你以为？告诉你，现在内地的物价不比广东低，不要以为你们是改革开放的前沿，我们内地就是山沟沟；告诉你，我们这儿可是国际化大都市，我们经常接触老外呢，美国，法国，日本，哪个国家的都有！像我，都会说、4种外语呢：你好――傻驴！我爱你――爱老虎油！再见――撒有拉拉！”
她后半句话彻底打消我原本就不多的念头。
欣赏完自己，她一屁股坐在床头，说：“老板，来之前，我已经洗了澡，现在就不洗了。”
我说：“我有点累，你还是走吧。”
她说：“你是不是嫌贵？”
我说：“是有点贵，没想到内地的物价都赶上广东了。”
她说：“也有便宜的，你出酒店，往黑地方走，哪儿黑往哪儿走，就能看见小街上，站了很多穿军大衣的，她们要便宜一点，过夜00，不过夜00吧。”
我说：“为什么穿军大衣，穿鸭绒袄不行吗？”
她说：“穿军大衣有好处，里面啥也不用穿，客人来了，一掀开就能给他看了――这样能提高成交率。穿鸭绒袄效果就差多了。”
我说：“门道还挺多！”
她说：“老板，我走了！”走到门口，又说，“老陈已经出了包夜的钱，你可想好了，出了这房间我就不回来了。”
我说：“我想好了，你走吧。”
被这名穿风衣的女子一搅和，我的精神反而好多了。于是又一边看书，一边等另一个风衣女子的电话。
可惜，等到凌晨快一点，都没等来她的电话，倒把程旭东的等来了：“喂，刘董，今个接电话少见的快嘛！”
我说：“老二，这也就是你，换安南打过来，我都得晾他一会儿。”
他说：“很好，说明咱还是兄弟。”
我说：“啥时候不是嘛！”
程旭东奸笑一声，说：“既然是兄弟，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帮我们家叶惠带件风衣回来呗。”
这货怎么知道风衣？
一定是万山红告诉他的，联系到程旭东的声音有些许的飘忽，我敢断定，他一定和万山红刚在一起喝了酒。好嘛，趁董事长不在，总经理和副董事长勾搭在一起了。
我说：“老二，刚才喝了多少酒？”
他说：“不多，两人喝了一箱。”
我说：“你和万山红？”
他说：“没错，我和老万！”
我说：“还有没有别人？”
他说：“没有了，就我们俩。”
我稍稍放宽心，严肃地说：“老二，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没事和万山红搅在一起！”
程旭东说：“我靠，我和老万是纯洁的工作关系。当然，业余时间她向我吐露一下心事，有时候也是免不了的。”
这么说，程旭东一定掌握了我很多把柄，比如“儿子”。
果然，他说：“刘董，咱俩假模假式也兄弟恁多年了，我咋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我说：“就是个玩笑！”
他说：“是玩笑你跟我开呀，欺负人老万算什么本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