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下飞机，一直到刚才来的路上，我都期望能在小吃街邂逅她，因为这儿是每一个到访西安的游客不得不来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希望很大。
但真正来到小吃街，目睹实景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地方太大了！人太多了！要想邂逅，简直没可能！
眼前的她，会不会是她？
内地这种气候，穿风衣的女人太多了，你不能把每一个穿风衣的女人都当成她。
昨晚那个去我房间的、做生意特别厉害的女人，不就穿着风衣吗？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应该是这样的场景：我往左让，她也往左让；我往右让，她也往右让。。
这样双方谁都走不了。极端情况下，还能弄出个头碰头或者胸撞胸的交通事故来。如是三番，方才各自道歉，各走各路。
然而，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实际发生的情形是：我望着她，她望着我，我俩大眼瞪小眼。
情急之下，我说：“活着！”然后微笑地望着她。
如果不是她，顶多换来一句“神经病”，而且对方只可能在心里嘀咕，不一定敢说出来。如果是她，就赚大发了。
她癔症一下，说：“革命时期的爱情！”
你要问我此刻的心情，不如多看看谍战剧：白色恐怖，一男一女俩地下党，历经种种艰难险阻之后，终于接上头了。我的心情，就是剧中地下党的心情。
这时候，给她一个熊抱，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然而我呆得像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地下党，只是又给了她一个微笑，还有轻轻巧巧个字：“这么巧！”
我的言行举止和此刻的心情完全不匹配。
她似乎比我还要镇定，她多说了个字，她说了5个字：“是啊，这么巧！”
接下来的对话就有点愚蠢了。要知道，这是在洗手间门口。
我说：“你吃了吗？”
她说：“吃过了。你呢？”
我说：“还没吃。”
她说：“我先走了。”
我说：“留个电话吧，大海捞针怪费劲的。”
她笑笑，说：“还是不留吧，如果有缘，就还能碰上。”
我把路让开、让她过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堵路就没意思了。何况她身后、我身后都有人开始咳嗽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很好办，追上去，死皮赖脸粘住她，一起逛街，一起品尝小吃，那么，事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就这样，尽管我们真正邂逅了，我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和电话。
此时的心境，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回到座上，整个人像掉了魂，8块钱一碗的羊肉泡馍提不起我的任何劲头。
司马老板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忆苦思甜：“年轻时候，吃羊肉泡得上县城，来回走几十里，吃一回羊肉泡比现在的小孩过年还高兴哩。”
我注意到，他不说羊肉泡馍，说的是羊肉泡。原来，说羊肉泡馍的都是外地人，当地人要不说羊肉泡，要不说泡馍。
小谢说：“舅舅，你就爱扯那些老黄历！”
司马老板说：“不是我爱扯老黄历，说这些，是要你们年轻人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看来，这司马老板身上正能量还是蛮足的，到哪个学校弄个书记当当都挺够格。
陈大军看我郁郁寡欢，说：“老刘，这泡馍不合胃口？”
我说：“哪里，非常好！”
陈大军说：“是不是连着吃顿吃腻了？”
我说：“连着吃天都不会腻，别说吃顿！”
司马老板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又招手叫来伙计，指着碟子说：“每人再来一碟！”
我说：“够了，够了！”
吃完羊肉泡馍，每个人都饱了，来时的雄心壮志――至少要品尝到5家小吃――都已烟消云散，抛诸脑后了。
陈大军说：“老刘，下面怎么安排？”
我说：“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逛逛。”
小谢说：“刘老师，我陪你逛！”
我说：“不用，你和小严抓紧回厂里熟悉软件。”
小谢撅起了嘴，嘟囔说：“也不差这半天！”
陈大军说：“刘老师总共就在这儿待天，不抓紧怎么行？”
趁司马老板在跟前，我说：“小谢，你和小严要抓紧熟悉，后天我给你们讲解，到时候你们提不出问题，我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司马老板板起脸对小谢说：“你这孩子，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好逛的，赶紧回去学习！”
小严说：“回去，我们肯定回去！”
小谢说：“你回你的，我肯定不回！”
司马老板生怕小谢飞了似的，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小严抓住另一边胳膊。两人绑架似的把小谢弄了出去。
幸亏他们弄两台CNC是供人参观、而不是用来赚钱的，否则用小谢这样的人编程，恐怕只会赔钱。
我和陈大军跟在后面出了铺子。
“老刘，晚上过来接你？”陈大军说。
“不用，我自个打的回去。”我说。
“有啥事打我电话。在这儿，一般的事情我们老板还是摆得平的。”陈大军说。
“我是个老实人，不会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招惹我。”我说。
“看得出来！”陈大军笑着说。快步追上小谢他们。
很快，4个人就淹没在如潮的人流中，看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万山红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不知是忙，还是对我有意见，万山红没接。
过一会，她打来了：“啥事？”嗓音里透着疲惫。可以想见，逍遥镇今天很火爆。
我说：“店里还好吧？”
万山红说：“你儿子还好吧？”
我尴尬得很，说：“万总，不提这个了行不行？”
她说：“无耻！明明到内地挣钱去了，骗我说看儿子！”
我说：“就是一个玩笑！”
万山红说：“有事没有，没有我挂了。”
我说：“今天店里情况怎么样？”
店里情况之好，超出我之前最乐观的想象。现在是下午4点多，已经关门谢客、无货可卖了。陈国忠和李强正在忙活明天的出品。
店里做火烧的方式和内地不一样，内地是现做现卖，做完，卖完，收工！
这种做法出品太慢，肯定不适合深圳的情况，所以我们改成事先把火烧做好、放冰柜里囤着，客户点餐的时候，夹上驴肉和焖子，直接放微波炉里加热，0秒后，一个热气腾腾的驴肉火烧就好了。
实际操作的时候，不是一个一个的来，而是十个十个的来，这样，速度就更快了。
据万山红说，逍遥镇是早上9点开的门，不到半小时，头100个免费的驴肉火烧就发完了。按规定，每人限领1个，本来还担心有人重复排队，重复领取，把维持秩序的蒯新民紧张得，像防贼似的盯着。
后来一看，完全没必要，队伍从店里排出来，拐弯抹角排了几十米长，真有人愿意排第遍，冲这份诚心，还真得给他免费发第个。队伍最长的时候，连警察都惊动了，全副武装的巡警主动过来帮助维持秩序，场面火爆极了。
我说：“你有没有请警察同志尝尝我们的火烧？”
万山红说：“请了，人家说是职责所在，不吃。”
领取免费火烧的100个人中，大部分拿着火烧就走了，有0几个在店里消费了胡辣汤。
第101只到第00只是半价，很多没领到免费火烧的继续排队买打折的，到11点，这100只也一售而空。在这100个人中，大约半数消费了胡辣汤。
第01只到500只是8折，销售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但到了下午点多，还是销售一空。两大桶胡辣汤也告售罄。
这时候，店里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只好关门谢客，以求明天再战。
出现这种局面，并没有花很多心思，只不过昨晚在正门和侧门各贴了一张告示：“本店开业志庆，为酬谢顾客，连续天限量供应500只驴肉火烧，头100只免费，第二个100只半价，后00只8折，敬请期待！”
店里9点开门，万山红们8点半就到了，结果吓一跳，店门口已经排了几十人！
万山红感叹说：“老刘，你是没亲眼见着！大家看到这种景象，头皮马上就炸开了，不用动员，每个人立刻进入角色！”
我说：“万总，辛苦你们了！那谁，老二呢？”
她说：“程旭东刚走。他累得不行，腿都肿了。”
我说：“店里现在有多少人？”
万山红说：“就我和陈国忠、李强、蒯新民4个，陈师傅他俩得多准备一些火烧，免得明天下午又提前关门了。”
这个做法是对的，真正的大头是在晚上。开业当天没有经验，把大头给放过去了。
今天的营业额是5千多，考虑到打折、免费，考虑到存货不够，这个数字还是可以接受的。在我最初的设想中，逍遥镇每天的营业额应该保持在1万以上，否则很难赚到钱。第一天的状况离这个目标已经很近了。
我说：“蒯新民留下来干啥，帮着和面？”
万山红说：“他陪我去存钱。”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5千块钱，有必要带个保镖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