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饭点到的“逍遥镇”。搭眼望去，生意比前一阵儿还要差。这不奇怪，随着春节的临近，深圳的人越来越少，餐馆生意哪可能好――只要不亏就阿弥陀佛了。
杨凤莲迎上来，亲热地说：“董事长，又来混饭了？”
这娘们，说话怎么恁不中听？我总共就在店里吃过一两次，而且每次都自掏腰包，何来“混饭”一说？
我脸一板，从她面前走过去。
杨凤莲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董事长，你找个得劲儿的位子坐，我给你端过去。”
我冷冷地说：“不用，你去照顾别的客人。”
杨凤莲嘟囔：“服务员比客人都多，哪用得着我照顾！”
万山红走过来，说：“莲姐，你去忙吧，董事长我来照顾。”
杨凤莲说风凉话：“我忘了，照顾董事长是总经理的权利。”
我自己到前台点餐，自己端到座位上，目的是为了体验整个就餐过程，发现问题。
很遗憾，托盘上装得满满的胡辣汤冒着腾腾的热气，总是让我担心。
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就餐体验一天不会好。
万山红站在旁边和我说话，我说：“你坐下！”
她说：“上班时间不能在大厅坐。”
我说：“你们站着吃饭？”
她说：“就餐时间除外。”
我指着热腾腾的胡辣汤说：“这个问题，餐具厂有没有答复？”
万山红说：“哪有这么快！”
我说：“这是心病。”
她说：“截止到目前，你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我说：“现在吃饭的人才有多少，等过完年，生意好了就难说了。”
她说：“我会催餐具厂那边。”
我说：“跟供应商谈了没有，结果怎样？”
她说：“所有都谈过了，没有一家反对月结。”
我抑制住心中欢喜，淡淡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供应商答应月结，在餐馆流水里挤出几万块钱那是松松的；只要给万山红打声招呼，让她不要跟别人说，年后手头宽裕时把款子补上，这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万山红又说：“不过，他们有条件。”
我说：“啥条件？”
她说：“年前要把货款一次性结清，月结从年后开始。”
我说：“你答应了？”
万山红点点头。
我说：“那怎么行，要耽误事的？”
她说：“你说的是买房子吗？买房子不着急！”
我的嗓门不知不觉大起来：“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不是说好谁不同意就换一家吗？”
万山红四下望了望，小声说：“不用这么大声吧。所有供应商都同意了呀，只不过要求从年后开始。”
我说：“他们是不是搅在一起串通一气？”
她说：“哪里有可能，都不在一个地方，互相也不认识。”
我说：“万总，这事你没谈好。”
万山红有点不高兴，说：“董事长，你要不满意你谈好了，我的能力就只能谈到这个程度。”
我也不高兴了：“你这是啥态度，工作没做好还不能批评吗？”
她嘀咕说：“谁工作没做好，人家个个都答应了，不是很好吗？我还以为你要表扬我呢。”
看来餐馆这边指望不上了。
我闷头吃起来。万山红没趣，自己走开了。
吃完，牙塞住了，我招手叫她过来：“牙签！”
她说：“没有。”
我说：“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你这餐馆是咋开的？”
万山红涨红了脸，一句话说不出。
杨凤莲凑到跟前，亲切地说：“这位客人，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说：“牙签！”
杨凤莲说：“对不起，本店没准备牙签。”
我声色俱厉：“牙签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准备，还开什么餐馆？”
杨凤莲笑眯眯地说：“董事长，你等着，我去旁边超市给你买一盒。”
结果被万山红叫住：“不准去！”
杨凤莲说：“这就没办法了，不知道该听谁的了――董事长是县官，总经理是现管，哪个都得罪不起。”
我拂袖而去。
杨凤莲在背后说：“万总，我早说了，董事长不好伺候吧？”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让我听见。
万山红说：“干活去！”
这些娘们，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现在只有转出股票账户里的钱了。
人一郁闷，就容易犯困，回到厂里，还没到上班时间，我一头倒在沙发上，琢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不到分钟，王小玉打来电话：“老刘，我要出去，今晚可能很晚回来，也可能不回来，钥匙怎么办，还放在春秀那儿？”
我说：“你去哪儿？”
她说：“爱打听！”
我说：“你住我那儿，有义务向我报告行踪！”
她说：“去见男朋友，行了吧？”
这妮子说话一向真假难辨，你以为是真的时候，她可能说的是假话，你以为是假话，其实是事实。
我说：“去吧，去吧，别把男朋友领回来就行了。”
她说：“昨晚吃完饭，叶丽她们过这边来喝茶，打你电话也不接，搞得她们很扫兴。”
扫兴就对了。她们姐仨绝对不是去喝茶的，她们是去找麻烦的。
昨天晚上，电话弄了静音，只等一个人的电话――孙建国，其他人一律无视。
刚想消停一会儿，二姐的电话又来了。
这两年，我和二姐很少打电话，倒是和大姐打得多一些。这和从前倒了个个，从前我和二姐亲，和大姐仿佛两个世界的人，很少有现在这么多话说。
“老三，吃过没有？”二姐亲切地说。
“嗯，吃了。”我无精打采地说。
自从大姐告诉我二姐有外遇，我对二姐看法就不好。孙建国今天这个龟孙样，二姐同样脱不了干系。这让我对她的负面看法更深。
恩格斯在谈到普鲁士的专制时说，有什么样的国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意思是普鲁士人的逆来顺受造就了普鲁士政府的专制。其实这话反过来也成立，有什么样的政府，就有什么样的国民。
这两句话用到孙建国和二姐身上再合适不过：有什么样的二姐，就有什么样的孙建国；有什么样的孙建国，也有什么样的二姐。
女人对男人的塑造力不可小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