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就看！
孙建国走南闯北，见识广，胆子大，一个小民工哪会放在眼里。跟着男人到了路边一片冬青背后。
冬青背后迎着路灯，光线还可以。男人从破挎包里亮出一块石头。
孙建国踅摸四周。还好，发廊闪着粉色的光，药店在正常营业，小诊所有人进出，气氛宁静祥和，不像十面埋伏的样子。于是细细打量石头。
有南阳玉的铺垫，孙建国对玉还是有些许认识的，不能说一无所知。
的确不是玉，是石头，一块形似面包、色也似面包的石头。面包的边上，水平竖直方向各剖了一个小立面，剖面上露出红色，和表面的土黄色迥然不同。
虽然是石头，但不是观赏石，因为观赏石讲究浑然天成，讲究意境。这块石头既被人剖了两刀，就谈不上浑然天成了，除非这两刀是外星人剖的。面包状当然更谈不上意境。
孙建国懵了，这货凭啥值50万？
虽然懵了，但孙建国善做戏，当下不慌不忙地说：“哪儿弄来的？”
男人说他是工地的民工，石头是在工地刚挖出来的。
男人肯定是说谎，工地刚挖出来的不可能这么有光泽；能看出来，石头表面打了蜡。
孙建国说：“工地挖出来的，咋会恁干净？”
男人说：“在水龙头下冲洗了好几遍。”
孙建国笑笑，开始揭批另一个破绽：“这个豁口是挖出来前就有的，还是挖出来后弄的？”
男人支支吾吾，说是挖出来前就有的。
孙建国说：“不可能，除非这玩意是人埋在那儿的。”
男人又说是挖出来后自个弄的。
孙建国说：“拿啥弄的？”
男人说：“锯条。”
孙建国说：“手锯还是电锯？”
男人说：“手锯，啊，不，电锯。”
孙建国说：“你一句实话都没有，我走了！”
男人慌忙扯住他，说：“大哥，我还是说了吧。”
孙建国心中暗喜。这块石头肯定有来历，如果来历没问题，八成是个宝；如果是个宝，他就可能捡个漏。
男人告诉孙建国，他的确在工地干，但这块石头却不是在工地挖出来的，事情得从他老婆说起。男人清了清嗓子，说：“我老婆年轻漂亮，在一户人家当保姆。。”
孙建国打断他，说：“来深圳以前，我是文联的，文联干啥的你知道不？就是编故事的！所以，你千万别编故事给我听。”
男人赌咒发誓：“我老婆真的年轻漂亮，真的给人家当保姆，不信等会我把她叫过来给你看。”
孙建国点点头：“你接着讲！”一边再次踅摸四周。
远处传来发廊妹送客的声音，“老板，下次再来呀！”可以看见三两男人匆匆而过。更远处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夜哭，还有年轻妈妈忽而呵斥忽而安慰的声音。
还是一派祥和景象。
孙建国趁着揉眼睛的工夫，悄悄摸了摸胸前――5万多块硬硬的还在，于是安心地听男人讲。
男人叫小宝，是工地的民工，大约0出头。小宝的老婆叫小春，和小宝是青梅竹马。
小春在一户人家当保姆，这户人家男的是公务员，40多岁，女的也是公务员，也40多岁。
前一阵，女公务员到外地出差，男公务员把小春强奸了。
小春就告诉了小宝，小宝不干了，要带小春去公安局报案。
男公务员一听说要报案，当场给小宝两口子跪下了，苦苦哀求，说是酒后一时糊涂，现在已经知错，请求给他一条生路。男公务员主动表示，愿意花钱免灾，让小宝开个价。
听到这里，孙建国说：“那你还不得开个百八十万的价？”
小宝憨厚地说：“我老婆没这么值钱。大哥你看，一个女的，在发廊被人睡一下，才挣百八十块，我老婆被公务员睡一下，哪敢要百八十万？差了一万倍呢！”
孙建国说：“你老婆是不值这么多钱，但公务员的前途值这么多钱呀。”
小宝说：“他们两口子虽然是公务员，其实家里没多少钱，这一点我老婆清楚。”
孙建国说：“那你开价多少？”
小宝说：“0万！”
孙建国说：“0万也行，也不算少了。那男的还价没有？”
那男的没有还价，但他告诉小宝他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小宝就问他，现金能拿多少，他说能拿10万。小宝说，剩下的0万用金银首饰抵也可以。男公务员说我们家没有金银首饰，不信你问你老婆。
小宝就问小春。小春证明，他们家的确没有金银首饰；又说他们家有很多石头，好像很值钱。
男公务员说，剩下的0万，他愿意用家中收藏的一块石头抵，好像叫什么“鸡血石”。男公务员说，这块鸡血石是别人送给他的，最少值50万，急着变现，也能卖个、40万。
石头就是这么个来历。
作为半个文物圈里的人，孙建国对鸡血石的鼎鼎大名早有耳闻，只是没有见过真东西。他知道，眼前这么大一块鸡血石，如果是真的，价格肯定在50万以上。
毫无疑问，石头的来历是一个故事；故事是真的，石头就是真的；故事是假的，石头可能就是假的了。
这个故事符合常识，符合逻辑，就算爱编故事的孙建国，一时也难以分辨故事的真假。
孙建国说：“小宝，咱们把石头搬到大街上吧，这儿灯光太暗。”
小宝说：“几十万的宝贝，搬到大街上，要是给人家抢了怎么办――石头上又没刻谁谁的名字。”
是这个理儿。
孙建国蹲在那儿，就着惨白不清的灯光端详那块石头。
鸡血石，鸡血石，肯定是鸡血一样的颜色。眼前这块石头，蒙皮是土黄色，剖面呈现的的确是红色，的确有点像凝固的鸡血。
孙建国把石头捧起来，手感的确不轻，也就是说，的确是块石头。
小宝说：“大哥，你把石头放下来，要掉地上磕坏了怎么办？”
既然是石头，肯定不怕磕。孙建国心里一动，对着冬青花坛的水泥沿，手一松，让石头跌落下去。
跌落的高度大概0公分，真是鸡血石，绝对磕不坏；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么一磕，也许会露出破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