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堵，我和顾晨昏赶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进医院后直接去了肖谦的诊室。
我冲他点点头，打了招呼后问他，“宋轶人在哪儿？”
肖谦默不作声看了旁边的顾晨昏一眼，将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下来，然后起身说：“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到病房的时候，宋轶还睡着。他看起来不太好，额头上敷了一小块医用药棉，脸色憔悴至极，眼下乌黑，下巴周围布满了青茬。
我犹豫了一下，问他：“什么情况？”
肖谦手下不停，眼睛翻看着手里的病历，闻言，瞥了一眼床上的宋轶：“过渡酗酒，酒醉驾车，出了个小车祸被送进来的，刚刚才洗完胃。”
“……哦。”那干嘛给我打电话？
“那干嘛给她打电话？”顾晨昏仿似听到了我心里的想法，将问题问了出来。
肖谦左手手臂固定住手中的报告，右手飞快在上面画了几笔，随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我，“你是他通讯录里的第五个，而且正好我们认识。”
姓氏靠前有时候还真不是件好事。
我偷偷瞄了一眼顾晨昏，他没看我，嘴里轻哼了一声。我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叫我来也没用。”
肖谦的目光一瞬间闪过些诧异，随即很好地被掩藏起来，他想了两秒，又问我：“那你认不认识和他关系亲密的人，亲属或者恋人之类的？有没有联系方式？这里就他一人，手续和费用还等着人来办理。”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宋轶。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
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点凄惨，让我生出些许不忍心来，“我认识他的，额……前女友，不过我不敢保证她一定会来。”
肖谦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我转头看顾晨昏一眼，拨通了李亚楠的号码。
电话通了之后，我问李亚楠在哪里，得知她就在本市，我便将宋轶的情况告诉了她，并且稍稍掺了一些“戏份”，“来或者不来，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特别纠结的人。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一边心骂李亚楠和宋轶神经病，一边又特别烦躁地拉着顾晨昏去缴了费用。至于手续什么……等宋轶醒了自己补办去。
好好的一个周五晚上，本来已经提前计划好和顾晨昏一起去看电影的，票也已经买好，没想到半路却冒出这么一件事情来，没办法之下，只好先退了票。然而，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顾晨昏来医院的一路上，脸色别提多难看。我并不比他舒坦，心里很生自己的气，可是自己毕竟是接到了肖谦的电话，我没办法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看宋轶那副鬼样子，真的让人不太放得下心。
晚饭就在病房里吃的。我在病房里守着，顾晨昏去外面找小护士要附近的餐饮店电话号码叫的外卖。饭菜刚送进来没一会儿，宋轶便悠悠转醒。
顾晨昏面色一直臭得分分钟能下雷阵雨，但点餐的时候还是稍微顾及到宋轶，替他点了一份白粥。
宋轶眼睛里迷茫了一阵，张了张口，说渴。我接了一小杯温水让他喝下去。等他清醒一点了将他扶起来坐着，然后垫了个枕头在他背后，将白粥递给他。
“谢谢。”宋轶垂眸看了粥一眼，大概是真饿了，接过粥后搅动两下，便不客气地大口喝起来。
见他还吃得下东西，我稍稍放心了。肚子有点饿，打开外卖盒子，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饭。
旁边适时响起一声不满的轻哼。
我转头瞄顾晨昏一眼，见他双手抱臂，挺直腰板，一脸傲娇地抬着下巴眯缝着眼我，想了想，将手里的饭盒和筷子递给他。
顾晨昏瞥了一眼，一动不动。
“……”我心里觉得亏欠，不由软了声音哄他，“这个给你，有你最喜欢的酱肉丝。”
那贱人却抬了抬下巴，鼻子差点没冲到天上去。
我心里隐约有点生气，又拿他没办法，便较着劲掰开他的手臂，一把将塑料盒子塞进他手里。
那贱人本是面色不渝，见我硬将饭盒筷子塞给他，眼中慢慢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了我一眼，默默捧着饭盒出去了。
“……”
我有点心虚。看了关上的门一眼，低头扒了一口饭。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宋轶喝完粥，将纸盒子放床头柜上，然后说了句谢谢。然而，他脸上根本没有分毫的谢意。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人脸上像是在说我多管闲事。
我有点恼怒，口气自然也不怎么好，“你不用谢我。医药费住院费我只是先替你付了，这钱你还得还我。另外，手续我没替你办，你既然醒了，一会儿自己办去。”
他目光细细地打量我，过了好一会儿，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了句抱歉。
哼。知道抱歉就好。
“你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然后，我便捧着饭盒出了病房。对着这张脸，我实在没什么食欲。
走到走廊长椅边上，见顾晨昏正在一心一意地低头扒饭。不由叫了他一声，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的位子上。
顾晨昏头也没抬，他的动作仅是停了一小会儿，然后就继续鼓着嘴巴咀嚼嘴里的饭菜。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小家子气呢？”
顾晨昏转头瞪我。嘴里一动一动的，然后，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松鼠一样。
不由又伸手戳了戳他。
顾晨昏有点恼怒，反手抓住了我的，眉毛略微一扬，“干嘛呢？”
我冲他眨眨眼，“你别生气了呗。”
他撇了撇嘴，“凭什么啊？爷才不干。”
“唔，你先替我拿着。”我将饭盒和筷子一并递到他手中，划开手机屏幕，在app里按了几下，将手机递过去，“凭这个，行不？”
我心底一直过意不去。趁他叫外卖的时候，重新购买了电影票。
下班后看电影的人挺多，由于是新上映的电影，前面的时间段几乎都已经卖完了。我挑的场次在九点。电影时长两个半小时。看完出来就得十一点半了。
那双笑眼在上面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顾晨昏哼声道：“那么晚了还看什么电影。”
“那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反正周……”
“明天爷没空。”
“那……后天？”
顾晨昏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几句话下来，他好像又在生气了。哎，男人心海底针，这人究竟是要闹哪样嘛？
顾晨昏眼睛看着别处，过了半响，低声说：“今晚……就今晚上。”
这便是不生气了。
“……”我瞄他一眼，见他又瞪我，忙应了声好。
吃过饭后我和顾晨昏进去看了一眼，见宋轶不怎么难受了，便懒得再管这人，将垃圾收拾好起身离开。
乘电梯下楼，电梯开门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李亚楠。
心里微微诧异。我没想到她真的回来。毕竟闹分手的时候李亚楠那么决绝，之后她躲宋轶也躲得那么兢兢业业。
我本来想上前和她打声招呼。结果脚刚一踏出电梯，就被顾晨昏拉着朝外走。
我不知道顾晨昏看没看见她，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挣了两下没挣脱，便懒得挣了。随他拉着出了医院。
时间距离电影开场还早，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顾晨昏在商场陪我逛了一会儿，付钱买下几件夏季的裙装，脚有点累，便一起去喝了杯冷饮。
电影有点长，前半部分的情节还算紧凑，不过场景分割有点混乱，逛完商场后我本来就有点累，被这么晃了晃去的，很快便睡着了。
中途醒了一次。两个短觉下来，电影才过去一半。
我往顾晨昏那边瞄了一眼，荧幕有点暗，加上带了3D眼镜，实在分辨不出他是在看还是在睡。
正想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看他睡没睡着呢，顾晨昏突然凑了过来。我被吓了一小跳，没来得及退开，只听他低声问我：“睡醒了？”
“嗯。”我打了个哈欠。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还想起来伸伸懒腰。
头顶上被揉了一下，又听他低声笑道：“电影才放一半，你还可以睡会儿。”
我想了大概十几秒才明白过来，这人是笑话我呢。暗暗磨牙，伸手过去在他腰上戳了一下。
顾晨昏顺势逮住了我的手。之后便一直没放开。
电影后半场比较精彩。我睡足了精神，之后便老老实实看到了结尾。散场出来有点不能适应。眼睛里和耳朵里似乎有电影的场景在回响。
浮躁的空气这时候已经沉降下来。到了室外，被夜风一吹，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我在停车场出口处等了一阵，顾晨昏一出来，我便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路上车辆很少，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家。
两个人轮流洗完澡。顾晨昏出来的时候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尽管如此，这人脸上、脖子上、身上还是立刻就起了一层汗。
家里一直没安空调，连风扇也只有一把。我看他找了把大街上塞给路人的那种扇子狂扇，心情不由有点……唔怎么说呢，微妙。
迟疑了一阵，我问他：“要不，你、你去房间里睡？屋、屋里有风扇。”
“你……”顾晨昏笑了笑，“是在邀请我？”（未完待续）